论,男人的字迹进步了许多,笔锋和收尾处的笔钩还隐隐看得出字帖上的痕迹。
只是男人似是因为有心追求字迹工整,刻意将粗粗肥肥的字费劲地挤在一张纸上。又因笔力控制得不好,那些字迹繁多的字便笔画交织在一块。
这叠信纸在沈母这也放了些时日,墨迹氤氲在一块,沈青鸾只看了片刻便觉得天旋地转,眼前像是有十数只蚂蚁在爬。
沈青鸾按着眉心,将信纸丢给翠翠:
“你跟在我身边多年,读书识字不在话下,今日便考考你,将这封信给我读一遍。”
翠翠傻眼,摊开信纸结结巴巴念了起来。
“……生而丧母,父亲扶正妾室,继母幼时每每对我不闻不问,在父亲面前却扮着慈母,父亲死后连做戏也不肯。
冬日缺衣少食,夏日称病命我去庄子上替她猎鹿补身,雄鹿健壮,雌鹿敏捷,我年幼体弱,连着一个月没能摸到鹿的尾巴,便在密林里过了整整一个月……”
沈青鸾一边端着茶杯啜饮,一边用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,暗暗算着那时男子的年纪。
单看相貌,男人年约二十六,信中说他在军队厮杀十数年,十几年前,他应当只是十三四岁的少年而已。
生而丧母。
生而丧母,何尝不是连着父亲的牵挂一同失去!
懵懂单纯的少年人被继母刁难苛责、被生父无视漠然以待,一个人在丛林之中厮杀成长的画面在沈青鸾大脑之中缓缓铺开。
难怪初见时他因着些许冒犯便敢打上罗府的大门,盖因无人教导他如何为人、处事、立身、正名。
他便只能学着野兽的模样,高昂着头颅来武装自己,以倔强和凶狠来掩盖自己心中的彷徨和脆弱。
沈青鸾不禁心中生怜。又听翠翠念道:“先生仁义,教授华放覆折之典,学生受益匪浅。今日冒昧再问,继母见我如今功成位高,让我回府居住。
不瞒先生,我恨她,更怕她,不知先生可有良方?”
信中从头至尾都未曾提及药草一事,更未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对沈青鸾挟恩以报。
男人虽然无人教导,却也正是因此,才知他一举一动皆未被世俗和所谓的规矩沾染,而是全然出自本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