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还在镇政府旗杆半腰缠绕，秦风的白衬衫已渗出细密的汗珠。他站在三楼走廊数着台阶裂缝，昨晚整理的调研提纲还在公文包夹层里沙沙作响。
\"李书记，我今天去青山村和红河村。\"推开东头办公室时，李卫国正用美工刀削铅笔，木屑雪花般落在《防汛应急预案》上。墙角立着的海尔冰箱突然启动，轰鸣声里书记的回应混着痰音：\"带上防汛哨子，雨季山洪说不准。\"
镇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，铁观音的茶香蛇一般游出来。李强镇长背对门擦拭博古架上的紫砂壶，壶底\"甲申年制\"的篆书印泛着幽光：\"记得拍些影像资料。\"他突然转身，腕间的沉香手串磕在红木桌沿，\"特别是危房改造进展。\"
丛丽丽在党委办门口核对派车单，马尾辫随点头动作轻晃：\"猎豹黑金刚刚保养过，底盘加装了防滑链。\"她说话时指尖掠过地图上的青山村，那里被荧光笔涂得像个溃烂的伤口。玻璃板下压着车辆登记表，最新记录显示这辆车上周刚送赵天洪去省城开会。
车轮碾过第五处塌方点时，车载收音机突然刺啦爆响。\"下面插播暴雨预警\"丛丽丽关掉音响，2010年新装的gps屏幕泛起雪花纹。司机老周猛打方向盘，崖壁上\"要想富先修路\"的标语在颠簸中裂成两半。
村口老槐树下，李大柱正用竹耙翻晒发霉的玉米粒。看见车牌，他趿拉着绽线的解放鞋跑来，脖颈上搭着的毛巾分不清颜色：\"盼星星盼月亮\"握手的力道震落秦风兜里的手机，钢化膜在青石板上绽开蛛网。
\"带您看看冷库。\"推开锈蚀的铁门，腐败的酸臭像记闷拳。成筐柑橘在绿霉中塌陷，褐色汁液顺着排水沟爬成蜈蚣。李大柱踢开滚落的菌棒，露出\"科技扶贫示范工程\"铜牌，\"恒温系统验收当天就跳闸。\"
晒谷场上，几个老汉用连枷拍打稻穗，扬起的尘雾里飘着旱烟味。张寡妇蹲在沼气池边捞玉米，发酵的气泡在她手背烫出红疹：\"贩子说路太烂，油钱都赚不回。\"
秦风掏出英雄牌钢笔记录，墨迹在潮湿纸页上晕成团团乌云。丛丽丽适时递来数码相机，镜头扫过歪斜的烤烟房——野藤正吞噬\"党员示范工程\"的牌匾，钢架上还挂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