轻了粉粒会结块,重了则破坏浆糊韧性,这手法她练了整整三年才达到 \"如搅蛋液般顺滑\" 的境界。此刻她一边搅拌,一边在心里默数圈数,这是师傅教的老法子,确保每次调配的浆糊都分毫不差。
裁纸环节需要绝对的专注。江浅从樟木箱里取出安徽泾县特制的单宣纸,这种纸薄如蝉翼却韧性十足,专为青铜器拓印定制。她用竹尺量出比钟体铭文区域大两寸的尺寸,刀刃在宣纸边缘游走时,余光瞥见箱底压着的泛黄照片 —— 那是她出师那天,师傅举着她的第一张完整拓片,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挤到了一处。必须屏住呼吸保持手腕平稳 —— 稍有歪斜,整张纸就可能在下一步上纸时出现褶皱。裁到第三张时,窗外突然传来闷雷,她的手微微一抖,纸角出现一道极细的毛边。这张纸立刻被归入 \"备用\" 对,拓印讲究 \"一次成纸\",任何瑕疵都可能在捶打时造成致命失误。她揉了揉发酸的肩膀,想起师傅常说:“拓片人的肩颈,要能担得起千年的重量。”
上纸是整个流程最考验功底的步骤。江浅将调制好的温浆糊用羊毛刷薄薄涂在钟体铭文区,浆糊温度必须控制在 38 度左右,凉了黏性不足,热了会损伤宣纸纤维。刷浆时要顺着铜钟的弧度打圈,确保每个凹痕都被均匀覆盖。她忽然想起第一次独立上纸时,紧张得把浆糊刷成了深浅不一的色块,被师傅罚站在拓片墙前看了整整三小时。接着提起宣纸,像托着一片轻盈的云,对准位置后缓缓落下,指尖从中心向四周轻轻按压,让纸面与铜体完全贴合。当纸角出现第一个气泡时,她迅速用鬃刷侧面轻敲,气泡立刻顺着刷痕方向排出,这串动作连贯如舞蹈,每个落点都经过千次练习形成肌肉记忆。可只有她自己知道,每次上纸时,心跳都会不自觉地加快,仿佛在等待一场未知的宣判。
真正的挑战出现在捶打环节。江浅换上纯棉手套,握住枣木制成的鬃砸刷,开始顺时针方向捶打纸面。鬃刷的弹力、落力的角度、捶打的频率,三者必须达成微妙的平衡。太轻无法让宣纸陷入文字凹槽,太重则会打破纸面。捶打 \"顺\" 字的走至底时,刷尖突然在某处打滑 —— 那里的铜体有块不易察觉的凸起,导致宣纸未能完全贴服。她深吸一口气,想起师傅教的 “三停三看” 法:停手、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