灯笼的火苗突然被风吹得歪了歪,老仆慌忙用手护住,烛泪顺着指缝往下淌。\"第二天早上,警察来砸门时,先生正在给小小姐梳辫子。\"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温柔,仿佛又看见那个画面,\"小丫头的头发总打结,先生就慢慢用木梳理顺,边梳边说‘等爸爸回来,给你带桂花糖’。虞太太站在楼梯上看着,手里攥着个牛皮纸袋 —— 后来我才知道,里面装的是先生的几件换洗衣物,还有她亲手绣的平安符。\"
江浅的喉咙发紧,她忽然明白,那些激烈的争吵背后,藏着的是更深的担忧与爱意。老仆蹲下身,用袖口擦了擦石桌上的灰尘,仿佛在擦拭时光的印记:\"先生被带走后,虞太太只说了一句话‘把书房第三格的蓝布包拿来’。等我翻出来,才发现里面全是先生年轻时写给她的信,每一封都用红绳捆得整整齐齐,信纸都泛黄了,可字还是那么俊逸。\"
灯笼的光映出老仆眼角的泪光,他望向正屋黑洞洞的窗口,仿佛看见当年的女主人抱着蓝布包坐在那里,一封封地读着旧信。\"虞太太临走前,把我叫到跟前。\" 他摸了摸胸前的怀表,那是钟鹤年送他的,\"她往我手里塞了两块银元,说‘刘叔,你跟着我们这么多年,是我们对不住你’。我怎么肯收?可她哭着说‘以后没人再给你缝补袖口了’——\" 老人的声音突然哽咽,江浅看见他迅速用袖口抹了把脸,\"其实我这件棉袄,还是虞太太去年给我绣的新棉,针脚细密得很,比我老伴当年缝的还好。\"
夜风裹着不知何处飘来的玉兰花香,轻轻摇晃着灯笼。老仆忽然站起身,拍了拍膝盖上的灰:\"姑娘,有些事啊,就像这院子里的青苔,看着是衰败的,底下却藏着说不完的故事。\" 他指了指正屋门楣上残缺的匾额,\"先生常说‘耕读传家久’,可这‘耕’字缺了角,‘读’字也褪了色,就像他这辈子,总有些话没说完,总有些事没做完。\"
江浅站起身,发现石凳上还留着老仆坐过的温热痕迹。她望着老人佝偻的背影,忽然明白,那些激烈的争吵,那些未说出口的真相,都在岁月里酿成了一声叹息。当老仆转身要去熄灭灯笼时,她忽然看见他袖口露出的疤痕 —— 那是当年为钟鹤年挡下一记棍棒留下的,如今早已愈合,却在灯笼的光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