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后的卯初,长安城还笼罩在蟹壳青的薄雾里。天坛三层汉白玉圜丘坛上,三十六名金甲仪仗卫如雕塑般肃立,鎏金戈矛在晨曦中折射出冷冽的光。秦正明身着十二章纹玄色冕服,腰间白玉带垂落的组玉佩随着步履叮咚作响,在空阔的祭天广场上激起回响。
\"陛下驾到 ——\" 司礼太监拖长的唱喏惊飞檐角宿鸟,回音在祈年殿穹顶下盘旋不去。
丹陛之下,李璇玑攥紧绣着并蒂莲的丝帕,指节泛白。她混在命妇队伍里,目光穿过层层叠叠的翟衣霞帔,凝望着祭坛上那个熟悉的挺拔身影 —— 亦晨今日褪去商盟服饰,换上五品武官朝服,腰间空落落的刀鞘让她想起玄武门对峙那日的刀光血影。身旁的杨菲菲轻哼一声,鬓边金步摇随着动作轻颤:\"瞧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,难不成怕他被祭天的雷劈着?\"
\"要你管!\" 李璇玑瞪了她一眼,胭脂水粉下的耳尖却微微发烫,\"你不也盯着祭坛上的新皇子瞧个不停?\"
杨菲菲的脸倏地红到脖颈,转身摆弄起袖口的缠枝莲纹:\"谁要看那个商人出身的\" 话音未落,坛上的钟鼓齐鸣,三十六响黄钟大吕震得青砖发麻,两人立即噤声,望向缓缓升起的黄绫祭天幡。
秦正明站在圜丘中央,俯视着蝼蚁般的臣工百姓,忽然觉得这汉白玉祭坛比龙椅更冷。他抚过祭案上的青铜爵,酒液映出自己两鬓的霜色,终于开口,声如沉钟:\"今日祭天,朕有两件事,要向列祖列宗请罪,向天下百姓剖心。\"
这话如巨石投入春冰,广场上的窃窃私语骤然凝结。秦军攥紧袖中残破的玉扳指,指节因用力过大而泛白;亦晨手按剑柄,下意识向王清华靠近半步 —— 后者正低头盯着祭案上的三牲供品,肩背微微发颤。
\"第一件事。\" 秦正明转身望向皇天上帝神位,冕旒遮住了眼底翻涌的痛色,\"朕的皇长子秦鸿、次子秦军,皆曾被朕寄予厚望。\" 他的声音突然哽咽,\"可他们却为了龙椅,结党营私,甚至私调军队\" 说到 \"私调军队\" 时,他的目光如刀,扫过秦军僵硬的身影,\"朕今日在此立誓:今后择储,必以《贞观政要》为纲,唯贤是举,若再出现兄弟阋墙、父子相疑之事,朕甘愿受天谴!\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