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日的阳光穿过杭州布政司衙门檐角的铜铃,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。
陈恪整了整五品獬豸补服,腰间王命旗牌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。
\"大人,车马已备妥。\"千户赵诚抱拳行礼,飞鱼服上的金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。
陈恪微微颔首,目光扫过院中列队的官员——杭州知府马宁远正与浙江布政使陆明远窃窃私语,两人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;严州知府崔静山板着脸站在一旁,青色官袍洗得发白;宣政司沈砚之则慢条斯理地捋着灰白胡须。
\"诸位大人,请。\"陈恪抬手示意,声音平静如水。
马宁远立刻堆满笑容凑上前:\"钦差大人勤政,下官佩服。今日巡视的严州公估所,可是按大人章程新设的典范。\"他眼角余光瞥向陆明远,后者圆脸上的肥肉微微抖动。
车队缓缓驶出城门,秋风吹动车帘,带来稻谷的清香。
陈恪望着窗外金黄的稻田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《公估则例》。
常乐亲手绣的平安符从领口露出一角红丝,在青缎官袍上格外醒目。
\"大人请看,\"马宁远突然指着远处,\"那就是严州最大的粮市。\"
陈恪顺着方向望去,只见一片开阔的场地上,几十个粮垛整齐排列,穿短打的粮商正指挥苦力搬运麻袋。
场边设着张红木长案,三个衣着各异的人围坐其间——穿绸衫的显然是士绅代表,着官服的是胥吏,而那粗布衣衫的农夫正低头搓手,活像个误入鹤群的鸡雏。
\"好个"三方共议"。\"陆明远笑眯眯地捋须,\"陈大人章程真是面面俱到。\"
车队在粮市前停下,众人刚下车,就听见红木案边传来争执声。
\"这价太低!\"农夫涨红了脸,\"市面上一石米卖八钱,公估所只定六钱五分,还加一成\"
绸衫士绅冷笑一声:\"刘老四,你懂什么市价?粮行昨日挂牌就是五钱九分!\"
穿官服的胥吏适时掏出一本蓝皮册子:\"喏,粮行账目在此,清清楚楚记着五钱九分。按钦差大人章程加一成,正是六钱五分。\"他转向农夫,声音陡然提高,\"莫非你想违抗王命?\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