伊萨尔河的波光将暮春揉碎成万千金箔,威利仰躺在野餐毯上,小提娜用蒲公英绒毛轻搔他的鼻尖。克拉拉正在拆解装着酸黄瓜的油纸包,晨风掀起她鹅黄色的裙摆,露出半截系着蓝丝带的脚踝——那是他今晨亲手系上的情人节礼物。
\"萧先生上次来信说,\"克拉拉将涂好黄油的黑面包递给他,\"他们在思州建了飞行学校,格林成了学校的副校长带着学员\"她突然顿住,因为三双锃亮的牛津鞋正碾碎河滩上的鹅卵石。
威利翻身坐起时,蒲公英绒毛粘在他的鬓角。三个穿双排扣风衣的男人呈三角阵型逼近,为首者胸前的金表链折射着刺目的光。河对岸正在写生的艺术生突然收起画板,威利微微点了点头,他认出那是希莱尔安排的暗哨。
\"亚伯拉罕先生的茶会即将开始,他邀请您前往一叙。\"领头者摘下海狸皮礼帽,露出鹰隼般的右眼——另一只眼窝蒙着一块黑眼罩,看起来像一个海盗。
克拉拉的手指陷入野餐篮柳条缝隙,威利闻到她袖口飘来的薰衣草香。他抱起小提娜,借着整理孩子蝴蝶结的机会,将同心会徽章塞进女儿的内衬口袋:\"带妈妈去找罗姆叔叔看鸽子,记得数清楚有多少只灰羽的。\"
黑色奔驰轿车碾过新发芽的栗树影,威利透过防弹玻璃看见街角报童挥舞着《南德意志报》号外:\"爱尔兰共和军占领都柏林城堡!\"配图里戴贝雷帽的游击队员正将米字旗抛下护城河,这让他想起萧河信中提到的\"鼹鼠战术\"——那些神出鬼没的地道,此刻正在大西洋另一侧吞噬着日不落帝国的荣光。
庄园铁门开启的瞬间,威利的瞳孔微微收缩。汉白玉拱门两侧立着青铜饕餮,龙国传说中的贪婪之兽,它们的利齿间衔着真正的钻石。穿猩红制服的管家鞠躬时,胸前的金穗子扫过威利的皮鞋,他闻到对方身上飘来的龙涎香——这种价比黄金的香料,足以买下慕尼黑半条面包街。
\"年轻的朋友,你踏进了世界历史的博物馆……私人的。\"皮尔·亚伯拉罕杵着玳瑁手杖现身,杖头镶嵌的蓝宝石里浮动着星河般的丝状物。老人布满老年斑的手指拂过走廊墙壁,文艺复兴时期的铠甲与商周青铜鼎并肩而立,玻璃展柜里的玛雅黄金面具正在与拜占庭圣像对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