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淮年将伞檐又往她头顶倾了倾,玄色油布几乎遮去她半个身子。
她巴掌大的脸白的近乎透明,鬓角头发被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黏在脸上。
眼尾泛红,像被雨水浸开的胭脂。
她终于抬起眼,声音带着雨水的凉意:“我听说……裴将军您想寻一场交易婚姻,我、我可以吗?”
裴淮年握着伞柄的指节骤然泛白,整个人如同一张拉满的弓弦般瞬间绷紧。
“你说什么?”雨声淅沥中,他喉结滚动着反问,墨色瞳孔里盛满了惊涛骇浪。
沈知念一怔。
她原以为师母跟她说那番话,是因为是裴淮年的意思,可他眉峰紧蹙的模样,貌似是对“交易婚姻”一事毫不知情。
沈知念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攥住湿透的衣料。
喉间干涩得像被风沙磨过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难堪的刺痛。
尴尬如同疯长得藤蔓般紧紧缠绕住她的心脏,随着每一次呼吸,都收的越来越紧。
裴淮年曾三番五次救她于困境,如今自己却拿“交易婚姻”唐突开口。
身为战功赫赫的镇国将军,他本是立于云端的人物,高高在上,前途似锦,怎会用婚事做交易?
即便真有此意,又为何偏偏选中她这个二嫁之身?
兴许,兴许是师母说错了。
也可能,也可能是她耳空听错了。
沈知念不敢再看他的眼睛,指尖冰凉得几乎失去知觉。
“裴将军,打、打扰了。”
话音未落,她猛地转身走下楼梯,湿透的裙摆拖在地上,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。
裴淮年望着她在雨幕中踉跄的背影,眼底倏地漫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疼惜。
他几步追上前,在她踏下台阶前挡在她面前,伞面稳稳罩住她肩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