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在井底摸到我的手,是不是觉得,仵作的手不该这么软?”
李偃飞的耳尖陡然通红,油纸包在掌心捏出褶皱:“其实在胡姬酒肆初见,你替歌姬验尸时,鬓角的碎发扫过颈侧——”他忽然掏出玉簪,簪头的玉兰花瓣还沾着井底的青苔,“我便猜,沈大人的喉结,怕是用棉絮垫的。”
验尸房的木门被风雪撞得轻响,沈予乔看着他别过脸却又忍不住回望的模样,忽然想起三年前乱葬岗,这个总把“男女有别”挂在嘴边的捕快,曾用自己的披风裹住她染血的衣襟。她取出密折,翻到画着双面桃花的附页:“其实七年前,父亲让我扮男装入刑部,是怕宁王盯上沈家唯一的女娃。”
李偃飞的指尖划过画中女子的青丝,忽然轻笑:“难怪你验男尸时总让我回避,原来怕我发现——”他忽然顿住,目光落在她襟口未扣的玉扣上,那里露出半截红色里衣,正是三年前他送的蜀锦,“那日在井底,你卸了妆,像极了我娘临终前说的,眼尾带痣的女子,心比刀刃还亮。”
窗外忽然飘起鹅毛大雪,天牢方向传来锁链拆卸的声响——那是新上任的刑部尚书在清理冤狱。沈予乔走到窗前,看见洗冤井旁的梅树落满白雪,枝桠间藏着未开的花苞,像极了画中双面桃花的雏形。
“明日,我便递上这份密折。”她转身时,玉兰花簪的流苏扫过案头胡桃酥,“届时,朝堂上会知道有个能验骨辨凶的沈大人,而你——”她忽然握住李偃飞的手,将密折塞进对方掌心,“会知道有个叫沈予乔的女子,盼着与你共赴江南,看双面桃花开。”
李偃飞的手掌骤然收紧,触到密折上凹凸的朱砂字迹。他望着眼前卸去男装的女子,墨发垂肩,素衣如雪,眼尾的泪痣比记忆中更鲜明。那日在井底,她蹲在骸骨旁画解剖图,幽暗中的眼睛亮如星子,让他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:“遇见眼里有光的人,便要紧紧抓住。”
“其实我早该想到。”他取出袖中珍藏的帕子,上面绣着半朵玉兰花——那是三年前她缝错的验尸袋边角,“你总说仵作无需簪花,却在每个验尸日清晨,偷偷往靴底绣玉兰花纹。”他忽然单膝跪地,将玉簪郑重别在她发间,“不管是朝堂上的沈大人,还是验尸房的沈姑娘,都是李某人想共赴余生的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