验尸房的铜炉在晨光中泛着青灰,沈予乔盯着陶釜中翻涌的暗褐色汤汁,五毒试毒汤特有的辛辣气息熏得她眼眶发酸。炉边摆着七只青瓷碗,分别盛着首位死者的胃容物、第二名商贾的指甲碎屑,以及从陈三住所搜出的靛青颜料粉末。她用银针挑起半粒乌头块根,投入滚沸的汤汁,看那墨色汁液如何与胃容物中的絮状物发生反应。
“曼陀罗花主麻痹,乌头碱主攻心,”她低声自语,镊子夹起片晒干的曼陀罗叶,叶脉在火光下呈现出蛛网般的纹路,“先让神经迟钝,再让心脏骤停,难怪仵作会误判为急症。”当两种毒物的萃取液在瓷碗中交融时,液面竟泛起极细的金箔状反光——这是她在现代法医学中从未见过的现象,说明凶手对毒药的配比有着惊人的精准度。
更诡异的是第二名死者周德贵的指甲缝。沈予乔用放大镜细看那些靛青粉末,发现其中混着细小的蚌壳碎屑,这是长安东市“妙绘阁”独有的矿物颜料配方。她记得陈三床头的《金銮殿夜宴图》,衣褶处的靛青正是这种质地,而画中某官员的面容,竟与刑部侍郎吴明轩年轻时有七分相似。
“大人,李捕头送的新炭。”小徒弟阿青抱着炭篓进门,袖口沾着牢营巷特有的艾草味,“巷口的王婆子说,昨夜看见陈三的相好去了破庙,怀里还揣着个油纸包。”
沈予乔的镊子顿在半空。破庙——正是李偃飞打听到的陈三常去之处。她忽然想起首位死者枕边的“金銮殿漏”残笺,若将“漏”字拆解,正是“水”与“屋”,而破庙位于积水潭旁,或许暗藏玄机。
验尸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李偃飞的声音混着风雪传来:“沈大人,妙绘阁的掌柜招了,陈三每月都来买十两靛青,说要给牢里的犯人画往生图。”他推门而入时,头上的毡帽还滴着水,身上的江湖郎中服饰沾满泥点,却掩不住腰间若隐若现的捕快令牌穗子。
沈予乔看着他袖口的靛青污渍,与周德贵指甲缝里的完全一致:“往生图?牢里的犯人多是重刑犯,谁会花钱请人画像?”她递过瓷碗,让他看两种毒物交融后的金箔反光,“凶手用曼陀罗延缓乌头碱发作,至少能让死亡时间推后两个时辰,足够制造不在场证明。”
李偃飞凑近细瞧,鼻尖几乎碰到她的发梢:“剑南道的巫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