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里盖着半枚牡丹印泥。
深夜亥时,沈予乔换上夜行衣,沿着画舫垂下的藤蔓攀至二层仓库。月光从雕花窗格漏进来,照见满地未完成的画卷,每幅画中女子虽面容不同,眼角却都点着泪痣,与义庄女尸假皮上的妆饰如出一辙。她翻开最底层的羊皮纸,发现落款处都写着“乙未年”,而日期竟与户部档案中那些女子的忌日完全吻合。
“乙未年……”沈予乔忽然想起,裴家灭门案正是发生在乙未年孟春,而陈九娘地窖中的户籍卷宗,最早的伪造记录也是始于那年。她指尖划过画中女子的衣饰,发现领口处都绣着极小的“妙”字——这是妙笔阁独有的暗纹,却与雪肤膏包装上的桃花纹重叠时,恰好组成朵完整的金缕牡丹。
木板吱呀声从身后传来,沈予乔迅速躲进堆满画轴的角落。三道黑影摸进仓库,为首者提着盏羊角灯,灯光掠过墙上悬挂的《百美图》时,她看见每张图的落款旁都盖着牡丹印泥,与陈九娘的印信完全相同。
“林阁主今夜该动手了吧?”其中一人压低声音,袖口露出与李偃飞在刑部查到的、缉事厂暗桩相同的刺青,“那些姑娘的脸都做好了,就等画舫游湖时,借着迷香换脸。”
“急什么?”为首者掀开幅画卷,画中正是白天落水的紫衣婢女,只是面容已被改成王二妻墓中画像的模样,“陈先生说了,得等满月时分,曼陀罗花粉浸透她们的皮肤,假皮才能与血肉彻底粘合。别忘了,当年裴家嫡女就是在满月夜被换的脸,连她手腕的朱砂痣都被仿得一模一样……”
话音未落,仓库顶突然传来瓦片轻响。沈予乔心中一紧,知道是李偃飞按约定来接应。她摸出银哨正要吹响,却见为首者突然转身,手中弩箭直指她藏身之处。千钧一发之际,支银镖破空而来,射落弩箭,李偃飞的身影如夜鹰般掠过,长剑直取对方咽喉。
混战中,沈予乔抓起那卷《百美图》,发现最后一页画的竟是自己——眼尾泪痣下,隐约透出腕间朱砂痣的红影。她忽然想起林妙音闺房中的《人面桃花图》,画中女子的手背上,竟也有个与自己相似的胎记。难道,妙笔阁不仅伪造面容,还在依照裴家嫡女的特征,批量制造“活死人”?
画舫忽然剧烈摇晃,甲板上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。沈予乔掀开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