验尸房的窗棂上结着细密的晨露,沈予乔的指尖在琉璃放大镜下移动,像在破译某种神秘的密码。青金石研磨的靛青粉末在白瓷碟里泛着冷光,与她眼前玻片上的绿牡丹花粉一一对应——那些本该呈淡金色的花粉颗粒,此刻边缘竟染着极细的靛青环纹,如同被人用绣针蘸着石青细细勾勒过。
“第三十七例。”她将刻着“蓝田玉”字样的黄杨木牌推进松木匣,匣内整齐排列着七十二种牡丹花粉标本,唯有标着“涅盘”的格子空着。孙师傅住所发现的《花经》批注还在袖中发烫,那句“最珍者乃吾儿培育之‘涅盘’”像根细针扎在她掌心,让她想起五年前贡品清单上突然消失的神秘品种。
更夫敲过巳时的梆子,李偃飞的脚步声才从长廊传来,靴底带着花署特有的春泥气息。他腰间别着半卷从司农寺抄来的旧账,袖口还沾着几片姚黄花瓣:“果然如你所料,三年前孙师傅进贡的‘蓝田玉’并非自然品种,司农寺的培育记录里,分明写着‘以石青浸根,晨露调粉’——这是唯有内廷花匠才知道的秘传染色法。”
沈予乔的放大镜突然定格在焦骨牡丹的花粉玻片上。不同于白牡丹的圆润光滑,这些带刺状凸起的颗粒间,竟夹杂着极细的金箔碎屑——与孙师傅尸体掌心的金粉一模一样。她忽然想起太平公主女官袖口的焦骨牡丹纹样,金线绣制的花瓣边缘,正是这种碎金镶嵌的手法。
“靛青染粉,金箔嵌蕊。”她将两种玻片并置在青铜镜前,镜面反射的光斑在验尸房的砖墙上投下花影,“孙师傅之子被弹劾时,罪名是‘私盗贡品’,可实际上,他是在改良培育之法。焦骨牡丹的刺状花粉能藏金箔,绿牡丹的花粉能吸靛青,这些被染色的花粉一旦进入人体——”
“就会成为追踪的标记。”李偃飞忽然抽出案头的《洛阳伽蓝记》,翻到夹着银杏叶的那页,“西域曾有‘花蛊’之说,用特殊花粉混入香粉,能让人在月光下显形。若将靛青花粉掺入胭脂,金箔花粉混入口脂,那些用了孙记香粉的贵人——”
他的声音突然顿住。验尸房的木门“吱呀”推开,身着素纱襦裙的小宫女抱着青瓷盒站在门口,髻间簪着的正是半支绿牡丹。沈予乔认得这是淑景殿的掌事宫女,专门负责贵妃的妆容:“沈姑娘,贵妃娘娘有请,说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