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窖石壁上的烛台突然爆出灯花,火星溅在沈予乔袖口,她却浑然不觉。手中的《花匠手札》已翻至第三十七页,泛黄的宣纸上,孙景的字迹从工整的小楷渐成斑驳的血痕,像在记录某个生命逐渐凋零的过程。李偃飞蹲在陶瓮旁,指尖抚过瓮口焦骨牡丹编就的席子,席角绣着的“景”字已被血浸透,成了暗褐色的团块。
“开元十九年霜降,首株涅盘结蕾。”沈予乔念出手札上的记载,声音在密闭的地窖里回荡,“景儿在暖房守了三天三夜,用自己的指尖血喂养花蕊,他说‘爹你看,花瓣边缘的金纹,像极了焦骨牡丹当年被武后贬谪时的伤痕’。”火光映得她睫毛发颤,那些用金粉勾勒的花瓣图示旁,密密麻麻记着数十种花粉配比,其中“曼陀罗粉三钱,混入仇人血渍”的批注被朱砂圈了又圈。
李偃飞的火折子照亮了手札中夹着的烧焦纸片,那是孙景日记的残页:“张广德今晚又来逼问花种下落,他腰间的玉坠刻着牡丹纹,和当年烧茅庐的衙役一模一样。我把最后三粒种子藏进了焦骨牡丹的花蕊,只有爹能看懂花开的信号。”纸片边缘蜷曲的焦痕,恰如涅盘花瓣的形状,仿佛当年的火焰,至今仍在纸面燃烧。
沈予乔翻到下一页,突然看见孙师傅用指甲刻的短句:“景儿走的那晚,我数了他身上三十七道伤,有六道是被牡丹刺扎的——他到死都护着花种,却没护着自己的命。”字迹下方画着幅简笔插画:少年蜷缩在火场废墟中,掌心向上托着焦黑的花种袋,指缝间漏出的金粉,在炭灰里连成焦骨牡丹的轮廓。
“原来三年前的火灾,根本不是意外。”李偃飞的横刀刀柄抵着石壁,刀鞘上的牡丹纹与手札中的机关图重合,“张广德为了独占涅盘花种,故意纵火灭口,还伪造了孙景‘投井自尽’的假象。”他忽然想起孙景“尸体”上的烧伤痕迹——左脸的焦痕呈不规则块状,分明是被燃烧的房梁砸中所致,与投井的死因完全矛盾。
沈予乔的指尖停在“血养花根”的培育图谱上。三任花署令的生辰八字旁,分别标注着“王大人血浸根七日”“张统领骨粉拌土”“刘承安心血灌蕊”,根系交汇处用金粉写着“涅盘非花,是花匠的骨与血”。她忽然想起孙师傅临终前掌心的“时”字,此刻在图谱上找到了对应——每个仇人的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