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安城的暮春总带着几分诡谲的凉意,即便白日里牡丹开得铺天盖地,到了子时也会在月光下泛出清冷的光。左骁卫中郎将王大人的尸身停在花署偏殿的楠木棺中,胸口那株焦骨牡丹早已枯萎,花瓣蜷缩如焦黑的蝶翼,死死卡在他僵硬的指缝间。沈予乔握着羊毫笔的手悬在验尸格目上方,墨汁在宣纸上洇出个歪斜的墨团——这是三日内第二具怀抱着焦骨牡丹的尸体,与前一位死者相同,咽喉处都残留着曼陀罗粉的细尘。
“子时一刻,牡丹‘花开花合’的时辰。”她指尖划过格目上的死亡时间,忽然抬眼望向立在暖房门口的李偃飞,“李大人可曾查过,这焦骨牡丹在子时究竟有何异象?”
李偃飞的玄色衣摆沾着夜露,腰间横刀的穗子还滴着水——他刚从城南的御史台回来,靴底蹭着暖房外的牡丹花瓣。作为大理寺最年轻的评事,他惯来擅长在人脉纠葛中抽丝剥茧:“两任死者都参与过五年前的弹劾案,联名状上列着前任花署令‘玩忽职守,致使贡品牡丹枯死’,而孙师傅的儿子正是那个被革职的署令。”他忽然凑近,袖中翻出半卷残破的卷宗,“但御史台的旧档里,贡品枯死的记录与花署进出账册对不上,倒像是有人刻意伪造了亏空。”
暖房内的蒸汽熏得沈予乔额角微汗,她盯着案上摊开的《花经》,指尖停在“焦骨牡丹”的条目上:“武后贬牡丹至洛阳,唯此花拒不开败,故得‘焦骨’之名。传说此花夜开子时,花香能引蝶,却不知为何……”她忽然捻起死者喉间刮下的粉末,对着烛光细看,“曼陀罗粉混着蝶翼磷粉,这不是简单的麻痹剂,倒像是某种引虫的药引。”
更夫的梆子声在远处敲了三下,子时已至。暖房顶上的琉璃瓦忽然传来轻响,像是有人踩过积尘。李偃飞手按刀柄正要冲出去,却见沈予乔突然按住他的手腕,目光落在暖房角落的花架上——本该闭合的焦骨牡丹,此刻正缓缓舒展花瓣,暗红的花蕊间竟伏着数只蓝紫色的蝴蝶,翅尖磷粉簌簌而落,与死者喉间的粉末别无二致。
“是夜光蝶。”沈予乔忽然想起父亲曾在太医院说起的异闻,“此蝶只栖焦骨牡丹,子时闻香而醒,磷粉混着曼陀罗能致人麻痹。”她忽然脸色一变,“凶手是借蝴蝶行凶!先以曼陀罗粉迷晕死者,再引蝴蝶啄咬咽喉,却故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