办公室里,黄荣兴关上门,声音发颤:“军座,磺胺快见底了,止血粉剩半箱,连碘酒都得兑水用。
您知道磺胺这玩意儿,说是消炎药,效果跟挠痒痒似的,可就这‘挠痒痒’的药,现在比金子还贵!”
他掏出账本,页面上密密麻麻全是字。
“上个月从前线送来个伤兵,腿肚子被炸穿,伤口烂得流脓。
没麻药,没消炎药,医生拿锯子截肢时,那叫声!”黄荣兴喉头滚动,说不下去了。
张元初皱眉翻看账本,指尖划过“磺胺缺口 2000盒!”“碘酒库存告急!”的字样,仿佛看见无数双绝望的眼睛。
突然,隔壁病房传来争执声:“护士长,就给我半片磺胺吧!我疼得睡不着啊!”
“不行,这是给重伤员留的!你忍忍,明天给你换草药敷……”
黄荣兴苦笑道:“现在护士们都成了‘抠门精’,一片磺胺掰两半,碘酒拿棉花蘸着擦。
上次有个战士腹部中弹,手术时没麻药,咬碎了三根筷子。”
说着说着,他突然就红了眼眶,“军座,我从医三十年,见过生离死别,可从没像现在这样窝囊!
治不了伤,止不了痛,连句‘别怕,有药’都不敢说!”
张元初喉咙发紧,想起刚才在院子里看见的伤兵。
二十来岁的小伙子,胳膊缠着渗血的绷带,还冲他敬礼,他猛地站起身:“走,带我去病房。”
推开病房门,一股混杂着草药味的潮气扑面而来。
房子里挤着六个伤员,有的腿上缠着发黑的纱布,有的胸口敷着绿油油的草药。
靠窗的床上,一个少年兵正咬着牙让护士换药,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滴。
“疼就喊出来。”张元初蹲下身,伸手按了按少年兵的肩膀。
少年咧嘴一笑:“不疼,咱老家的狼狗撕我腿上的肉时,我都没喊!”
可当护士掀开纱布,露出红肿流脓的伤口时,他还是疼得打了个哆嗦。
黄荣兴凑过来,低声说:“这孩子大腿中弹,没磺胺,只能用金银花煮水清洗,敷草药,要是再感染……”
他没说完,张元初便转身走向了另一张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