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夜,荣国府后院,王熙凤闺房内。
烛火摇曳,王熙凤斜倚在填漆戗金拔步床上,石榴红撒花帐子半垂着,映得她眉梢俏丽。
平儿跪坐在脚踏上,纤白手指轻轻揉捏她肿胀的脚踝,鎏金护甲划过肌肤时带起一串细碎声响。
\"奶奶白日里怎么就答应了那赖大呢?\"平儿忽然开口,指尖力道重了三分,\"看那老货眼珠子滴溜转的模样,这事分明没他说的那么好办,要不他就自己去找铭大爷了,何苦找我们呢。\"
王熙凤嗤笑一声,拈起枕边玉搔头挑了挑灯芯。火光\"噼啪\"蹿高,照亮她鬓角一缕未梳拢的碎发,恼怒道:\"我原是想探探这老货能吐出多少油水,谁承想\"
她猛地将玉搔头拍在青玉枕上,震得缠枝莲纹银薰球叮当乱响,\"我张口要两万两,他竟咬牙答应了,好个狗奴才,竟比我这主人家的出手更阔绰!\"
平儿手下一滞,抬头时满眼惊愕:\"我当时听奶奶报两万两时也吓了一跳,谁知他竟答应了,这赖大这些年究竟贪了府里多少银子!\"
\"就连我也拿不准了?\"王熙凤支起身子,猩红指甲掐进锦褥,\"今年建省亲用的皇家别院,有赖嬷嬷做保证,那赖大揽了好几项活计。我也有所耳闻,说他经手的楠木报价比市价高两成,那石料说是苏州御窑,实则是通州土窑的次品。更别说这些年田庄收租,经他手过一遍,倒比蝗灾年景还少不少!他这买卖可比我放印子钱来的容易,还安全。\"
\"这该死的狗奴才,想到他过的比我这个主子还滋润,我就气不打一处来,所以白日里我才没忍住,一时冲动答应了这买卖。\"王熙凤越想越气,咬牙说道。
窗外忽有夜风卷过,吹得案头账册哗啦翻页。平儿起身关窗,瞥见檐角挂着串琉璃风铃——正是赖大今日送来的\"孝敬\"。
她咬牙扯下风铃扔进炭盆,琉璃遇火\"噼啪\"炸裂,溅起几点幽蓝火星。
\"赖嬷嬷当年是老太太的陪房,到了赖大、赖二这一辈,更是把持荣、宁两府外院十几年。\"平儿回身时眼圈泛红,似是也受过赖大的气。
\"到得如今,那赖大名义上虽还是个奴才,在荣国府里却算得上是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