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端午时郭修亲手挂的,说能驱邪避灾。现在这些干枯的草叶在穿堂风中轻轻摇摆,像是在嘲弄他的天真。
窗外,一轮冷月悄然爬上枝头,清冷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,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。那光影摇曳不定,如同郭槐此刻破碎的心绪。烛火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,在墙上扭曲变形,仿佛一个被命运玩弄的傀儡。
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几上的檀木纹路,眼前浮现出这些年积累的万贯家财——库房里堆积如山的蜀锦,窖藏中价值连城的西域美玉,还有那支穿梭在丝绸之路上的驼队。每一处产业都浸透着他的心血,每一文钱都记载着他的精明算计。可如今,这一切都要像指间沙一般流走,而他只能像丧家之犬一样仓皇出逃
\"父亲。\"
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苦涩的思绪。年仅十二岁的幼子郭健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,手中还捧着今日先生布置的竹简功课。月光洒在他稚嫩的脸庞上,勾勒出与亡妻极为相似的轮廓。孩子清澈的眼睛里盛满了困惑:\"《春秋》上说"临难毋苟免",我们真的要\"
\"住口!\"
郭槐突然暴怒,宽大的衣袖猛地扫过案几。那只珍贵的越窑青瓷茶盏应声而落,在青石地面上摔得粉碎。飞溅的瓷片划过他的锦袍下摆,留下一道刺目的裂痕。看着幼子瞬间煞白的小脸和微微发抖的肩膀,郭槐顿时后悔自己的失态。他颓然跌坐回椅中,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:\"你还小不懂\"
郭健咬着发白的嘴唇慢慢退下,但那双眼睛里闪烁的不解与失望,却像淬了毒的刀子,一刀刀扎在郭槐心上。月光照在孩子离去的背影上,将那道瘦小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。
屋内重归寂静,只剩下更漏滴答作响。郭槐望着地上茶盏的碎片,突然觉得荒唐可笑——堂堂西平郭氏家主,掌控着河西走廊半数商路的巨贾,此刻却像个待宰的羔羊,在屠刀落下前徒劳地挣扎。窗外传来夜枭凄厉的啼叫,仿佛在嘲笑他的懦弱。
他颤抖着摸向腰间玉佩,那是先祖传下来的信物。温润的玉面上刻着\"持身以正\"四个小字,此刻却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。一滴浑浊的泪水突然砸在玉佩上,溅起细小的水花。郭槐惊觉自己竟已泪流满面,这让他更加痛恨自己的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