异样。
枪管在瞄准靶心时开始发抖,像片被狂风撕扯的枯叶,汗珠沿着太阳穴滑到下巴,在沙地上砸出一个小坑。
“十五秒了…”
有人小声嘀咕。
教官的怀表滴答作响,莫洛斯扣扳机的手指骨节发白,仿佛攥着的不是枪柄,而是要把自己的指骨捏碎。
三十秒,四十秒——
就当众人以为无所不能的督政官唯独不擅枪械,即将放弃时,枪声骤然炸响!
子弹漂亮地穿透靶心,弹壳落地滚到某个新人脚边,还冒着热气。
众人的欢呼还没出口就冻在喉咙里。
少年垂下手,枪械“哐当”砸在沙地上。
他的睫毛被汗浸得黏成一簇簇,底下那双眼睛空得吓人。
在眼前闪烁的血泪骤然消失,回荡于耳旁的怨恨归于沉寂。
久久的沉默后,他如梦初醒,把枪踢给排尾的警员。
“换人。”
新人们慌忙让开通道,看着他脊背挺得笔直走远,只有地面上零落的汗滴洇出蜿蜒的痕迹。
而教官在见此无比眼熟的一幕后,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。
——他并不知道莫洛斯经历过什么。
但很明显能够看出,射击对少年而言是一座难以翻越的大山。
他畏惧射击,但又有必须要征服射击的理由。
身为神明的眷属,也会出现如此矛盾的人性吗?
————
午后阳光将大地晒的暖洋洋的,卡萝蕾却无暇欣赏。
她拽了拽新改制的合身制服——衣角被细心收窄,袖口缝着精巧的蓝线滚边——昂首阔步穿梭在人群中。
“需要帮忙搬货物吗?”
“我来替您指路吧!”
“我来捡吧!”
“”
商贩避开她的视线,贵妇攥紧裙摆绕道而行,孩童被父母拽着手腕匆匆拖走。
她维持着笑容,直到周边的人们通通走远后,触须才一点点耷拉下来。
“还要逞强到什么时候?”
阴影笼罩头顶,男人抱臂倚在巷口,制服领口松垮,眉宇间带着通宵后的倦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