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慢点!慢点!靠那边,用木头垫稳了!”
孟远扯着嗓子喊,指挥着几个膀圆腰粗的力工,把冲床、剪板机,还有那个宝贝疙瘩电解槽,
跟伺候祖宗似的,小心翼翼卸下来,暂时拿油布苫好,遮风挡雨。
数清楚了票子,付了车钱和工钱,送走卡车和工人,
轰隆声一远,这偌大的院子,一下子就安静下来,静得瘆人
只剩下孟远一个人,站在空荡荡的场院中间。
晚风卷着一股经年不散的猪粪酸臭、和砖瓦霉烂的味儿,直往鼻子里钻。
四周黑黢黢的,能看见的活物,大概只有草窠子里吱吱叫的蛐蛐儿,还有远处蔫了吧唧的灯火。
家伙事儿到了,落脚的地儿也有了。
可瞅着这比脸还干净的院子,还有那几堆盖着油布的铁疙瘩,孟远心里明镜似的——
光靠他一个人,别说把机器拾掇好、开张干活,就是晚上想睡个囫囵觉都难
保不齐哪天醒来,这堆“宝贝”就让人给搬空了!
“不行!得赶紧拉起自个儿的人马!”
得找靠得住、能下力、不怕事儿、关键时候能往前冲的人!
想到这里,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,是镇子东头那几个成天在街面上晃荡、没事找事的小伙子。
领头的叫马小军,十七八岁,人瘦跟个麻杆似的,
留着一头半长不短、油乎乎的头发,瞅人的眼神跟野狗似的,又刁又犟!
这帮小子,正经事不干,打架、撬锁、偷鸡摸狗的事儿,倒是没少掺和。
但也算有点“规矩”,讲点所谓的“面子”,对镇上犄角旮旯,谁家耗子打了几个洞都门儿清。
上辈子,孟远刚开始捡破烂那会儿,没少被这帮小子挤兑、抢地盘。
后来有回,马小军跟人干仗,被人开了瓢,急着用钱缝针,
孟远撞见了,顺手掏了兜里仅有的几块钱塞给了他。
就这么点人情,这小子居然记下了。
再后来孟远被王老虎手下的人堵在巷子里,眼看要吃大亏,
马小军不知道从哪儿蹿出来,招呼着他那帮“弟兄”,硬是把人给咋呼跑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