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一丝忐忑的大学生,第一次列队站在孟远面前时,他咧嘴笑了。
一股混杂着机油、汗水和泥土味的“土作坊”里,终于要注入第一股带着墨水香的“科班”活水了!
他仿佛已经听见,那即将拔地而起的新厂房里,机器开始低吼,图纸正一寸寸变为现实。
新厂房的钢筋骨架,像一头沉睡的巨兽,在夏日的阳光下,一天天显露峥嵘。
与之同时抵达的,是一批批崭新锃亮、泛着金属冷光的“大家伙”。
控制柜上,密密麻麻的指示灯闪烁着,液晶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曲线和外文字符,发出细微的“嘀嘀”声。
这场景,让跟了孟远多年的老伙计们,心里直打退堂鼓。
破碎车间。
张师傅,那个平时嗓门洪亮、一拳能砸弯钢板的壮汉,此刻却像个小学生,围着一台全新的智能破碎机,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。
他小心翼翼地伸出粗糙的手指,指着那复杂的触控屏,声音都小了八度:
“孟总……这玩意儿……真高级嘿!上面这钮儿,比拖拉机开关都多……俺、俺眼神儿不好,怕一指头下去,给按坏了……”
旁边电解铜车间的李师傅,也搓着沾满油污的手,凑了过来,脸上是同样的不安:
“是啊孟总,以前那电解槽,就俩大闸刀,红的绿的,闭着眼都不会拉错。现在这个……又是电脑又是屏的,还会自己‘说话’(提示音)……俺这老胳膊老腿,学新东西慢,可别拖了厂子后腿……”
就连一向自诩“万事通”的马小军,面对一台需要输入代码才能调整参数的分选设备,也罕见地抓耳挠腮,嘴里嘀嘀咕咕:
“这串洋码子,啥意思嘛……”
兴奋?当然有!厂子鸟枪换炮,谁不高兴?
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时代抛下的恐慌,一种“自己会不会没用了”的自卑和茫然。
孟远把这一切看在眼里,心里跟明镜似的。
这帮兄弟,是跟着他从一无所有干到今天的基石!是远新流过最多汗、吃过最多苦的功臣!
换掉他们?
这个念头在他脑子里闪了一下,就被狠狠掐灭!
“那还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