经过之处,地下潮气便顺着上升,如无数透明的丝线将天空与土地相连。
“接穗吧。”圣主递过藤编谷斗,斗沿缠着去年的稻秸,还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,“头茬灵种须在午时三刻前收讫,迟了星砂便散入尘土,再难聚形。”龙坤刚接过谷斗,七具青铜耒耜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,化作星砂归入圣主玉牌。老人踉跄半步,鬓角的白发似乎又添了几缕,道袍上的褶皱更深了些,像是被岁月的手多揉了几道。
收穗时,龙坤发现每颗谷粒上都刻着细如发丝的咒文,唯有以指尖唾液浸润才能看清。圣主说这是初代圣主亲手刻下的“护粮咒”,遇旱则聚水,遇涝则开渠,当年老圣主刻完最后一粒,整整三个月只能以手势示人。当他将谷斗中的灵种倒入陶罐时,陶罐突然发出龙吟,罐口凝出的水膜映着远处寒江的波光,竟将十里外的水汽都引了过来,化作细密的水雾,轻轻笼罩着新收的谷粒。
未时初,朱禾原的旱田上腾起乳白色的薄雾。圣主坐在田埂上,用枯枝在地上画着水利图,每道沟渠的走向都与《寒江分水注》暗合,甚至标出了龙坤漏画的排水孔。老人抬头时,眼角的皱纹里卡着粒星砂,笑纹里盛着夕阳的余晖:“当年老圣主收工后,总爱在田边画地为图,说土地是最好的先生,每道坎、每条沟,都得趴在地上用鼻尖去量。”
暮色漫过田垄时,最后一穗朱禾入仓。龙坤摸着陶罐上新生的北斗纹,忽闻远处传来牛铃叮当——三场村的村民赶着牛车来了,车轱辘碾过的地方,昨夜还开裂的土块已生出绒毯般的新草,草叶上的星砂在暮色里眨着微光,像无数盏为夜行人点亮的小灯。
月升时分,龙坤扛着空谷斗往天枢阁走。路过星髓池时,一片梧桐叶正漂在水面,叶脉间清晰映着今日朱禾成熟的全过程:嫩芽顶土时的倔强,稻穗灌浆时的震颤,谷粒落地时的轻响,都被星砂一一记录。他忽然懂得,圣主的法术从来不是空中楼阁,而是将北斗的星辉、土地的精魂,以及治土人的心血熬成的蜜,酿进每粒种子里,让北境的田知道何时抽芽,让北境的人知道何为希望。
行至半山腰,龙坤回头望了眼朱禾原。月光下,成熟的稻秆在夜风里轻轻颔首,穗子相触发出细碎的私语,像是在复述八百年前初代圣主跪田时的祷文。他忽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