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女抽噎着抹眼睛,春莺却瞥见太子袖口微动——那金线绣的蟒纹下露出半截旧帕子,依稀是前日她替秋雁包扎伤口用的。
\"孤查过档,你们三十六人中,二十三人双亲尚在。\"石静娴突然从会典里抽出一叠黄册,\"李春莺之父患痨病三年,上月托人捎信说想见女儿最后一面,却被敬事房拦了,是也不是?\"
春莺浑身发抖。她记得那封信被嬷嬷扔进炭盆时,火舌如何吞噬了\"莺儿亲启\"四个歪扭的字。此刻太子手中黄册翻开的正是她家世页,墨字间夹着片焦黄纸角——分明是信笺残骸!
\"哐当\"一声,剪子落地。春莺重重叩首时,听见身后此起彼伏的呜咽。这些哭声她太熟悉了,是半夜掖被角时的抽气,是洗衣裳搓破手也不敢喊的闷哼,是十年来看惯生离死别的麻木。可今日这哭声里,忽然掺进了点滚烫的东西。
石静娴俯身拾起剪子。锋刃映出她眼底暗涌——三日前她扮作小太监潜入浣衣局,亲眼见掌事嬷嬷如何克扣宫女月银。那些绣着龙凤呈祥的锦缎,原是用姑娘们的血泪织就。
\"孤要重订《宫女则例》。\"她突然扬声道,\"凡入宫满五年者,每年可归家探亲七日;双亲亡故者可提前放出宫去;月例银子改由内务府直发——\"
话音未落,西偏殿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。石静娴眯起眼,瞧见敬事房副总管慌慌张张退出来的身影,袍角还沾着新泼的燕窝粥。这是唱红脸的要登场了。
果然,不过半盏茶功夫,惠妃的鸾轿已到了月华门前。那支点翠凤钗晃得人眼花,开口却是淬了毒的软刀子:\"太子殿下年轻,不知这些奴才最会蹬鼻子上脸。今日允了探亲,明日就该要封诰命了。\"
春莺死死咬住嘴唇。十年前她入宫时,惠妃还是贵人,为争宠曾把她推进太液池。那池水真冷啊,冷得她如今见着荷花都要打颤。
\"娘娘说得是。\"石静娴忽然笑了,从袖中抖落本账簿,\"所以孤顺便查了查,去岁江南贡上的十万匹云锦,怎得六成都写成"耗损"?\"她指尖点在某页墨迹新鲜的记录上,\"恰巧三日前,有人在宫外当铺见过惠妃娘娘陪嫁的翡翠屏风。\"
惠妃脸色霎时惨白。那屏风分明是前日才送去兄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