毓庆宫的地龙烧得比往年更旺,石静娴赤足踩在波斯绒毯上,脚踝处那条三寸长的狰狞疤痕在烛火下泛着暗红。这是三年前黄河决堤时落下的旧伤,每逢阴雨天便如蛇蚁噬骨。她望着案头堆积如山的奏折,忽觉这养心殿的龙涎香都浸着股铁锈味。
\"娘娘,太医院新呈的艾草汤。\"大宫女玉簟捧着鎏金铜盆跪在榻前,热气裹挟着药香蒸腾而上。
石静娴将奏折往案上一拍,黄杨木镇纸震得砚台里的朱砂荡起涟漪:\"说过多少次,这法子治标不治本!\"她推开铜盆时瞥见玉簟发间新添的白丝,忽然怔住——当年随她入宫的四十八名女官,如今只剩玉簟还敢直视她的眼睛。
暮色将紫禁城的琉璃瓦染成血痂时,乾清宫掌事太监弓着背送来个樟木箱:\"万岁爷说,此物是工部那位戴先生临终所献。\"掀开箱盖的瞬间,松脂混着铁腥味扑面而来。黄绸包裹的物件通体鎏金,雕着九条盘龙衔尾相扣,龙口处各嵌一枚鸽血石,正中凹槽里静静躺着块形似龟甲的青铜板。
\"这是\"石静娴指尖触到凹槽边缘的云雷纹,蓦地想起三年前运河畔那个佝偻背影。彼时暴雨如注,戴梓在泥泞中死死拽住她袍角:\"蒸汽之力可载千钧,娘娘若信老臣\"话音未落便被洪水卷走,只剩半卷《火器图说》飘在混着血沫的浪涛里。
子时三刻,养心殿地下密室。石静娴将最后一块青铜板卡进凹槽,龙口中的鸽血石突然泛起幽光。滚水注入铜壶的刹那,九条金龙竟似活过来般昂首摆尾,蒸汽顺着鳞片缝隙嘶鸣喷涌,在青砖地上凝成雾蛟。她将伤脚探入雾气的瞬间,脚踝传来火烧般的刺痛——却不是往日阴寒入骨的疼,倒像有人拿着银针在挑断筋脉里的淤结。
\"娘娘!慎刑司来人禀报,戴先生之子在诏狱里殁了。\"玉簟的声音混着更鼓传来。
石静娴盯着雾气中若隐若现的龙睛,突然抓起案头裁纸刀划破掌心。血珠滴入龙口的刹那,蒸汽幻化成戴梓生前的模样,正握着炭笔在宣纸上疾书:\"水汽化力,以铜为媒\"她浑身剧颤,终于看懂这足浴桶实为蒸汽机的雏形。
五日后,太和殿早朝。
\"臣有本奏!\"都察院左都御史出列时,袖中滑落半截染血麻绳,\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