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杀!”
建州铁骑已冲到五十步内。崔成德举起三眼铳,扣动扳机的瞬间,枪管突然炸裂!滚烫的金属碎片扎进他的脸颊,鲜血顿时模糊了左眼。剧痛让他眼前炸开无数金星,但他仍死死盯着敌军。
“大人小心!”
赵德勋的惊呼声中,崔成德感到胸口遭到重击。他低头看见一支箭插在胸甲上——第一层甲已被射穿,第二层勉强卡住了箭头。但第三支箭接踵而至,这次他清晰地听到了铁片碎裂的声音。冰凉的箭头没入血肉,如同插进朽木般轻易。
“总兵大人!”赵德勋想扶他,却被一支重箭射穿咽喉。副将瞪大的双眼还带着未尽的担忧,身体却已直挺挺倒下。
崔成德挣扎着站起来,发现阵线已经崩溃。穿着劣质铠甲的士兵成片倒下,他们的血在雪地上汇成小溪。几个侥幸未死的火铳手正用枪托搏斗,但建州兵的重刀轻易就劈开了那些薄铁片。刀刃落下时,劣质铠甲发出的不是金属碰撞声,而是类似瓦片碎裂的脆响。
又一支箭射中崔成德的腹部。这次他清楚地感受到铠甲像蛋壳般碎裂,箭矢毫无阻碍地钻入内脏。他吐着血沫倒下时,看见最后一个穿着戚家军老甲的亲兵被三把长枪同时刺穿——但那副老甲居然没被捅破,只是凹陷了下去。老甲上的鱼鳞纹在血色中依旧坚韧,与周围成片破碎的劣质铠甲形成刺眼对比。
雪又下了起来。崔成德仰面躺在血泊中,望着灰蒙蒙的天空。恍惚间,他仿佛看见戚少保站在云端,失望地摇头。那些曾经威震四海的戚家军战魂,此刻正随着这片破碎的铠甲一同消散。
“末将愧对”崔成德吐出最后一口气,眼中的光芒渐渐消散。在他凝固的瞳孔里,倒映着无数明军士兵被屠戮的场景。他们的铠甲像纸片一样被撕开,就像这个曾经强大的帝国正被贪婪从内部蛀空。纷飞的大雪覆盖了战场,却盖不住那些劣质铠甲上的斑斑锈迹——那是用将士鲜血凝成的耻辱印记。
第四章:铁证如山
北京城,光禄寺后衙。鎏金兽首衔环的朱漆门虚掩着,魏进忠半躺在紫檀木榻上,指尖反复摩挲着新得的和田玉镇纸。羊脂般温润的玉面映着摇曳的烛火,他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纹,忽然听见廊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