热汤进来,胡须上结着冰碴。寒气裹挟着营帐外的雪粒涌进来,将烛光压得忽明忽暗。
崔成德摇摇头,从箱底取出一套铠甲。牛皮包裹下的甲胄泛着深沉的幽光,那是经年累月的淬火与磨砺赋予的色泽。\"这是我万历十年在戚家军时穿的,你摸摸这厚度。\"
赵德勋抚过铠甲上整齐的鳞纹,指尖传来沉实的触感。甲片边缘打磨得圆润却不失锋利,每一处接缝都严丝合缝。他又摸了摸新发铠甲的样品,冰凉的铁皮薄得能透出掌纹,脸色顿时变了:\"这连一半厚度都不到!\"
\"问题就出在光禄寺的料场。\"崔成德从怀中掏出一块黑乎乎的金属,表面布满蜂窝状的气孔,\"这是我从炸膛的鸟铳里取的"铜包铁",你试试分量。\"
赵德勋掂了掂,眉头紧锁:\"轻得像木炭!\"
\"正是。\"崔成德冷笑,烛火在他眼中投下猩红的暗影,\"上好精铁每斤值银一钱二分,这种掺了矿渣的劣铁,成本不过三分。光禄寺按精铁价格向兵部要钱,实际发的却是这等货色。\"他想起昨日巡查营寨,看到新兵用铠甲挡箭,箭尖轻易穿透铁皮刺入皮肉的场景,胃里一阵翻涌。
\"可兵部验收\"
\"兵部?\"崔成德从文书堆里抽出一封信,信纸边角被反复摩挲得起了毛边,\"李侍郎的小舅子就在魏进忠的料场当管事!上月他们还合伙在通州开了间绸缎庄。\"字迹间的密信往来,揭露着朝堂与军器监的层层贪腐网络,每一行字都像是钉在将士脊梁上的钉子。
帐外风声呜咽,如泣如诉。赵德勋忽然压低声音:\"大人,我听说建州那边用的都是三分甲\"
崔成德的手顿在半空。去年俘虏的建州兵确实穿着精良铠甲,当时他还奇怪蛮夷哪来这等工艺。现在想来,恐怕那些本该属于明军的精铁,正穿在敌人身上,反射着冰冷的寒光。
\"报!\"斥候慌张闯入,帽檐上的积雪簌簌掉落,\"建州军前锋已到五里外,他们他们举着火把夜行!\"
崔成德与赵德勋对视一眼,同时变色。寒冬腊月举火夜行,除非对方根本不惧明军发现!这是赤裸裸的挑衅,更是对明军装备的轻蔑。
\"传令全军,立即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