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鹧鸪天·世故吟》
暗度陈仓古运河,盐舟夜半载金梭。
青蚨翅隐阴阳秤,墨点星藏生死罗。
冰作炭,火为波,人情翻作九张机。
从来治世非清水,半盏糊涂半盏磨。
长安城的冬夜,北风卷着细雪扫过朱雀大街。平准署的铜灯在风中摇晃,灯影里晃着几个裹着狐裘的身影。盐铁丞李延年紧了紧官袍领口,手指在案几上敲出《盐铁论》的节拍,案头摊开的竹简上墨字森然:“盐铁之利,所以佐百姓之急,足军旅之费……”可窗外传来的马蹄声却让他嘴角浮起一丝苦笑——那马蹄声轻快得反常,分明是驮着金子的马才有的脚步。
一、盐引上的猫腻
城南永阳坊的张家盐栈后院里,掌柜张世荣正用火漆封着一卷羊皮。火光映着他袖口的云雷纹,那是蜀郡工官特供的锦缎。“这盐引上的数目,得学太史公写《货殖列传》的笔法。”他眯眼对着烛光,羊皮上朱砂写的“叁佰石”在热力下微微晕开,第三横的墨色比别处深些——懂行的都明白,这是“活引子”,官府画押时那一竖可长可短。
《盐铁论·复古篇》里说“山海之利,广泽之蓄,天地之藏也”,可到了元狩年间,这“天地之藏”早被织成了一张暗网。盐引本是朝廷控制盐业的命门,可那盖着御史大夫印的公文到了地方,就像浸了水的麻纸——该硬的不硬,该透的却透。东市卖炊饼的老王都懂这个理:“您瞅那运盐的牛车,十辆里有八辆辕木是空心的,塞满金饼子比盐粒子还沉!”
二、青铜秤的学问
未央宫西阙下,大农令的属官正在校验官秤。青铜秤星映着雪光,秤砣上铸着“法度量则”四个篆字。可坊间流传的《盐商谣》却唱道:“官秤七两当一斤,私秤九钱顶半两。”管盐税的陈主簿最清楚其中门道——那官秤的提纽比制式偏了半寸,盐吏抬腕时拇指往上一顶,三百石盐引就能多兑出五十石“损耗”。
这让人想起《管子·海王篇》说的“官山海之利”,可齐桓公当年怕也想不到,千年后的盐吏能把《九章算术》玩出新花样。桑弘羊在盐铁会议上说得冠冕:“平准均输,所以齐劳逸而便贡输。”可私底下,哪个盐商没在《周髀算经》里夹着几页“阴阳账本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