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守所的管教平时本不佩枪,需要执行重大任务时才佩。而重大与否,就取决于犯人有无失去控制的可能。既然今天是相对自由的室外劳动,因此杜湘东与老吴就都配了枪。枪内共有满匣子弹八发,没拉保险栓。

    杜湘东往老吴腰间看去,空荡荡的皮套晃悠着,枪没了。

    “拿枪的往哪儿跑了?”这次杜湘东连吼都吼不动了,他嗓子眼儿发空,甚至觉得整个儿身体都是空的。好像自己是个橡皮人,刚挨了一枪,漏气了。

    老吴总算还没糊涂到家,他再次抬手,指指土路下面的河沟:“这边。”

    “你确定?”

    “他们把我打了以后,就到我身上来抢钥匙,一个还让另一个先跑。先跑的那个顺手从我身上抄走了枪,我看见他蹦到河底下去了……后跑的那个又补了我两拳,我就晕了……”

    没等老吴叨叨完,杜湘东已经纵身跃下了河沟。就算酿成了大祸,但他确定,此刻他的选择是正确的。仅仅几年前,东北的“二王”还让半个中国的人闻风丧胆,而要是在北京的地界上丢失一把枪,那种后果是连想都不敢想的。两公里以外,就是最近的一个自然村;五公里以外,就是郊县的县城;二十公里以外,就是西单、王府井和天安门。哪怕挨上一枪、两枪,直至八枪,他也不能让那把枪流落出去。他杜湘东的从警生涯已经够憋闷的了,绝不能让这种憋闷变本加厉,成为压得他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的耻辱。

    好在不是汛期,河道里只淌着浅浅一条溪水,又好在前两天刚下了一场小雨,河床里裸露在外的泥地半干不稀的,印着几个凌乱而新鲜的脚印。看来老天爷总算没让他把背字儿走到底,杜湘东顺着足迹追了下去。犯人对地形不熟,手上又戴着铐,跑也应该跑不远,而凭借着百米跑进十二秒的体魄,他有信心追上对方。风从头顶的河岸沿大地掠过,吹得整片天空像块破布似的抖了起来,河道里却静谧得连空气都凝固了,只剩下脚踢着鹅卵石和胸膛里呼哧呼哧喘气的声音。也就过了五分钟,或许更短一些,杜湘东便在前方的河道里望见了一个隐约的人影。那人因为无法张开双臂掌握平衡而踉踉跄跄的,远看几乎不是在跑,而是摇摇欲坠地飘在了半空。

    “站住——”估摸着进入了对方能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