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能一统天下?这个问题我们已经无法回答。
但我可以保证,哪怕退一万步,至少周恭帝在继位最初的二十年里,不可能去着手一统天下,天下百姓就要因此多吃二十年苦!因为周恭帝自己也好,当时的宰相范质等人也好,都必须等周恭帝先成年,掌握军心民心,然后才能有所举动。
而郭氏/柴氏当时有天下,累计也还不足十年,为了一个才占据河洛、河北和淮北之地不足十年的家族,就要让天下百姓多受至少二十年苦,他们有这个资格吗?
所以当周恭帝继位之时,周人便失去了天命,失去了德运,而不是等太祖被黄袍加身时,周人才失去的德运。这一点,本朝治史的先贤,却都没有看到。我自己每每读史书,少年时也曾为此不解,后来在太学苦读两年半,与师友切磋,才自行领悟了这一点,融会贯通。”
赵子称这番话,比前面的论述更加详尽,也鞭辟入里,陈东等人听后都不由陷入了深思。
而哪怕是在旁边看戏的赵佶,心中也一改此前看戏的心态,变得真心欣慰起来。
“原先哪怕是司马光,或者其他再心向我大宋的士大夫治史,也只敢说太祖的天命、德运来自陈桥兵变不曾流血、太祖是被人拥戴的。为了顺应天意,在被拥戴那一刻才有了天命。
若是按此子的说法,我大宋的天命却不是从被人拥戴、为了不流血结束那场拥戴才开始的,而是在柴宗训继位那一刻起,柴家就没了天命。而且按他的说法,道理还很通顺,为何之前百余年,就没人这么想过呢?”
赵佶也不由陷入了深思,良久之后,他才隐约意识到稍稍有些隐患,“不对!按照此子的解读,我大宋得天命的过程,虽然比司马光论述的过程,更加无辜、更加不容置疑,但也会留下一些口子。
那就是按照此论,《孟子》的地位会被进一步拔高,司马光修《通鉴》,评定儒家先贤时,已经一定程度上拔高了孟子的地位,而如若我大宋要以《孟子》的‘天下恶乎定、定于一、孰能一之、不嗜杀人者能一之’来拓展正统之根源,岂不是要全盘承认孟子的‘民为贵、社稷次之、君为轻’?”
赵佶心中陷入了动摇,他不知道这个改变,究竟是利大于弊,还是弊大于利,这个问题牵涉太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