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天宇忽然压低声音,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低笑:
“你知道,这店里最弱的一个,是什么出身吗?”
他顿了顿,自问自答:
“镇武司破阵营,百夫长。”
楚宁微怔。
“你面前这个端盘子的店小二,三年前带过斩首斥候小队。那边灶台烧火的老哥,当年在青风岭一战独守山隘两日,箭尽刀折才被抬回来。”
赵天宇轻声一笑,话音里透着几分苦涩,却也有几分倔强:
“可如今,卖面,换酒钱。”
楚宁眉头紧皱,沉默不语。
赵天宇看了他一眼,忽又笑了笑,那笑容不再是调侃,而是像从霜雪中燃起的一星火光:
“不过……也好。”
“风雪虽苦,人还在。”
“只要人还在,就总有归战场的那一天。”
话音落下,他似是突然想到什么,长叹一声,掀开身旁后厨的布帘。
“你知道这后厨真正是干什么的吗?”
楚宁目光微动,随他走近,只见赵天宇弯腰揭开一块厚重帆布。
下一瞬,黑暗中亮出整整一排玄铁弩机,沉重冷峻,排列如军列,虽有锈迹,却仍隐有杀气未消。
每一具弩机上,皆铭刻着“镇武”二字的旧日军徽,只是其中多半早已被岁月与火痕蚀斑,看不真切。
赵天宇目光落在那排弩机之上,轻轻拂过弩身,手指微颤,却字字如钉:
“我们卖面,也铸箭。”
“只等那一声雷响——”
“再穿凶兽颅骨。”
他语气平静,却像一块深埋雪底的烬石,随时可再燃。
在客栈一隅,楚宁还看到一名断臂老兵坐在门口,一手握布,一手擦拭着一柄生锈的长戟。
他边擦边轻声呢喃:
“侯爷说过……戟在人在。”
另一个满脸刀疤的老卒,蹲在门口雪地,用指甲在地上写字。
楚宁走近,看见那是一行行名字。
“老夏、董魁、张阔、林易……”
字迹苍劲却又粗糙,每写完一名,他便低声报一遍番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