孕育过一个生命——她的筹码,她的希望,她稳固地位的根本……
——就这么没了?
她忽然想起生产前那阵撕心裂肺的剧痛,想起昏迷前听到的产婆惊叫……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:难道她的孩子,真有什么问题?
窗外,微风拍打窗棂。柔则望着陌生的帐顶,身处夏日却感到了彻骨的寒意。
紫禁城永和宫——
沉水香在鎏金狻猊炉中静静焚烧,德妃端坐在紫檀雕花榻上,指尖捻着一串翡翠佛珠,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色。
“老四,柔则的事,到底怎么回事?”她声音温和,眼底却藏着审视,“好端端的,小阿哥怎么就没了?”
胤禛垂首立在殿中,蟒袍下的身躯绷得笔直,面色冷峻。
胤禛的喉结微微滚动,面上却不动声色。他当然不能说实情。
——即使眼前坐着的是他的亲额娘。
他太了解自己额娘了。
一旦让她知道柔则生下的是个“怪物”,她绝不会替他遮掩,反而会第一个站出来,用她那惯常的、悲天悯人的语气向皇阿玛请罪,说他这个儿子“德行有亏”,才招致天罚。
——她会亲手将他推入万劫不复之地。
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,缓慢地割着他的心脏。
尽管这个现实很悲哀,但是从德妃对他隐瞒柔则在宫里勾引过皇阿玛和太子二哥这件事,就这么看着他娶了柔则当嫡福晋,让他丢尽颜面,就知道他的额娘真的对他没有慈母之心。
“回额娘的话,”他声音平静,仿佛在陈述一件既定的事实,“这件事是甘氏动的手脚。”
德妃捻着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:“甘氏?”
“嗯,甘氏曾被柔则罚跪小产了,一直怀恨在心。”胤禛抬眼,目光坦然,“昨日趁乱在柔则的汤药里动了手脚,致使柔则难产,艰难生下孩子,但是最终夭折了。”
德妃愤怒,那可是乌拉那拉家和皇室生的血脉:“那个贱人呢!”
“儿子昨日已经处置了。”胤禛淡淡道,“命人杖毙了,正院的奴才护主不利,儿子也处罚了。”严厉的处罚了。
殿内一时寂静,只有佛珠相撞的细微声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