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德二年十月初九·文华殿角铜漏滴答,烛泪在御案上凝成蜿蜒的山脉,朱厚照的手指叩击着《边报》边缘,火铳击发般的节奏惊飞檐下寒鸦。宣府急报上的朱砂批注尚未干透,新添的「虏骑私铸劣质火铳二十车」字迹边缘洇着松烟墨,与验铅片上的紫斑形成诡谲呼应。
「火器监的神锐铳能压过虏器几成?」朱厚照抬眼,明黄烛火在他眼底碎成金箔,扫过阶下胡世宁的十二章纹补服与牛二虎袖口未褪的铜屑。前者捧《宣府火器损耗图》的指尖泛白,后者粗布围裙上的铁锚纹补丁与《瀛涯胜览》里的宝船铁锚图示暗合,像一枚楔入时光的铆钉。
胡世宁趋前半步,补服上的仙鹤纹样随呼吸轻颤:「启禀陛下,虏铳铅砂占比四成,铳管砂眼率超三成,射程不过百五十步。」他展开图卷,墨迹在烛火下显出血色——那是用匠人咳血调墨绘制的损耗曲线,「西厂废铜经蒙古茶马互市流入,恐有内奸通敌。」
牛二虎喉头滚动,粗粝的嗓音撞在殿柱上:「俺验过虏铳残片,铅砂作弹丸尚可,铜体却用废铜掺石炭,炸膛时铅烟能将验铅片染成紫黑。」他摸出的验铅片边缘刻着极小的「工」字,那是考工院匠人用镗床刻出的身份徽记,「神锐铳用三炼精铁,铅含量极低,射程能及三百二十步。」
殿外忽然传来算珠落盘的脆响,像冬日冰面裂开的细缝。王巧儿的弟子张旭闯入时,腰间铁锚纹刺青随步伐若隐若现。这个十三岁便入考工院算学班的少年,此刻算珠链上刻着王巧儿亲授的风阻刻度,每颗珠子都经松烟墨浸过,防铅的同时暗合「墨能验铅」的古法。「师父说,」他跪地时算盘磕在青砖上,算珠边缘的螺旋纹与神锐铳膛线如出一辙,「若用《九章算术》衰分术算风阻,配合「三息换管术」,神锐铳在草原风向下可连射五次,每息换铳三管。」他特意将现代弹道学藏进古代算理,这是太学算学科的最新「译经」成果。
杨廷和从文华殿后阁转出,绯色官服上的仙鹤补子绣工精致,却掩不住袖口补丁——那是他刻意保留的「清流」符号。他手中《皇明祖训》翻至「兵制」篇,页脚「永乐朝匠官随军」的抄条被指腹磨得发亮:「陛下,《祖训》言「兵者,国之凶器」,然太宗征漠北,匠官陈刚随营铸炮,载于《顺天府志》。」他忽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