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德二年九月十五,戌时的豹房秘室,弥漫着一股别样的氛围。鎏金暖炕上,朱厚照斜倚着,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炕桌边缘,眼神紧紧锁住王巧儿调校火铳的双手。验铁女史身着的青缎官服领口微微敞开,锁骨处那枚昨夜由他用银簪刻下的铁锚纹刺青若隐若现,仿佛是他们之间某种隐秘联系的象征。
“杨廷和在内阁骂你是‘祸水’。”朱厚照冷不丁地开口,拇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块“工”字玉佩,“张忠说,他在‘女匠入值’条目上批注‘牝鸡司晨,必致国乱’。”
王巧儿正捏着准星的手微微一顿,随即缓缓抬起头,发间的银镯随着动作轻轻晃动,发出清脆声响。“张忠替您挡了三道弹劾,理由是我在豹房改火器图纸。”她一边说着,一边放下手中的准星,从袖中抽出一张纸递过去,“这是他今早塞给我的密报,杨廷和的人已经查到废窑厂的铁器工坊了。”
朱厚照冷笑一声,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,眼神锐利:“张忠这两头下注的本事倒是越发精进了。”他的指尖轻轻划过她掌心的茧子,继续说道,“明日早朝,你跟着他去太学试讲,就讲火器校准的实测数据,让那些言官清楚,朕可不是在沉迷女色,而是在为强军打造利器。”
王巧儿点点头,又将一份火器监铜料清单悄悄塞进他袖中,压低声音说:“张忠说,杨廷和故意把‘女匠’写成‘女谒’,就是想坐实您‘好色误国’的罪名。”她顿了顿,接着道,“陈大锤的人在火器监发现了杨党安插的眼线。”
朱厚照眉头一皱,将清单揉成一团,抬手扔进一旁的炭盆,看着它在火焰中卷曲变黑。“让张忠把那个眼线调去铸钱局,那儿的铅毒够他们好好喝一壶。”他身子忽然前倾,语气里带着警告,“明日在太学,只谈火器射程和铜料配比,千万别扯《天工开物》的事儿。”
王巧儿转身时,火铳准星不小心擦过他的衣襟,内侧刻着的“巧照”合体字一闪而过。这时,窗外传来张忠呵斥锦衣卫的声音,她不禁想起张忠今早说的话:“杨廷和要的是你的人头,陛下要的是你的脑子。”
“陛下,”她转过身,直视着朱厚照的眼睛,“张忠在火器监的铸铜册上做了假账,损耗率少报了三成,他在偷运铜料去私铸作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