工器十二年冬十一月,五更鼓响时,乾清宫檐角的工禾纹铜铃突然断裂。朱载钧握着杨慎的遗折,霜白的宣纸上「工器伤德」四字力透纸背,末尾还沾着半片松烟墨渍——那是老首辅呕血时溅上的。遗折里夹着《工器律·礼法附篇》的残页,封面嵌着的《周礼》残片硌手,「天有时,地有气」的字样被朱砂圈了又圈。
「杨阁老昨儿还说要参山东地膜案,」掌印太监李芳用银镊子夹起炭盆里的密报,火星映着他眼角的铅毒黑斑,「晨时发现倒在《考工记》抄本堆里,手里攥着半块算盘珠。」破碎的算珠上,工禾纹与太极图的刺绣线已被血浸透,散落的算珠在铜漏下方堆成不规则的扇形,恰如《考工记》里「规天矩地」的图示。
朱载钧将遗折收入紫檀匣,匣底压着杨慎去年进献的《工器礼法调和十策》。老首辅总说「机械即礼器」,却在临终前写下「废礼者必失天下」,墨迹在宣纸上洇成暗红云纹,像极了玉田县橡胶林的晨雾。
工禾纹铜漏滴至辰时三刻,朱载钧叩响御案上的璇玑计算尺,冷光映过丹陛下列班的官员。他望着杨慎常站的文华殿方向,空着的朝位前摆着其工器律典·礼法版,墨玺上的「礼」字被松烟熏得发灰,一旁放着老首辅惯用的枣木算盘,第三颗上珠已缺失。
「今日只议一事——天下数据。」皇帝的声音混着铜漏声,惊飞了檐下避寒的麻雀,「户部尚书,先报粮食。」
户部尚书王国光捧《天下粮仓黄册》叩首时,袖口滑落半片树皮——那是他微服查访山东时,从被毁的橡胶地膜旁捡的。黄册边角印着工禾纹火漆,打开时带出淡淡硫黄味:「启禀陛下,工器二年至十二年,天下田亩增二十万顷。」他展开的羊皮地图上,顺天玉田县用朱砂画圈,工禾纹标记的高产区域泛着硫黄光泽,「玉田玉米亩产五石,皆因橡胶地膜与暖房育苗。山东推广后,预估可增四十万石,但……」
礼部尚书王弘诲趁机出列,朝珠在胸前撞出脆响:「臣请陛下暂缓山东之策!杨阁老曾言,地膜反光冲犯泰山龙脉,恐遭天谴——」他举起手中《工器伤德论》手稿,首页正是杨慎批注的「占天田者必遭雷殛」,页脚还贴着半张算盘珠碎屑,显然是从老首辅遗体旁捡来的。
朱载钧盯着王弘诲发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