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天看到的破村子、没精打采的村民、还有那些孩子饿得发慌的眼神，在他脑子里转来转去。
他轻轻坐起来，走到窗边，从窗纸的破洞往外看。月光白惨惨的，照着村子，看着更不像个活人住的地方。
这时，外面守夜的一个王府护卫，脚步很轻地靠近屋子，压着嗓子对着门缝说。
“苏大人，殿下。刚才村西头，狗叫得不对劲，像是有生人。我过去瞅了瞅，没见着人，地上有几个新踩的脚印，不清不楚的，往山里去了。”
护卫的声音带着小心。
苏沐也醒了，坐起身，声音也放得很低：“知道了。盯紧点，轮班守着，有动静就出声。”
“是。”
护卫答应了，又没声儿地退到黑影里。
李泰的心又悬了起来。那些跟着他们的家伙，还真没甩掉。
苏沐扭头看看李泰绷着的侧脸，问：“殿下睡不着？”
李泰“嗯”了一声，顿了顿，还是问了出来：“先生，你说……父皇知不知道，这些地方的老百姓，过的是这种日子？”
苏沐没立刻回答，反问：“殿下觉得呢？”
李泰不吭声了。他不知道。也许知道？知道多少？是奏章上写的那些字，还是知道一个五岁的娃能换半袋子粮？
苏沐披上外衣，走到油灯边，拨了下灯芯，让屋里亮堂点。
“殿下，长安是天底下最热闹的地方，消息也最多。可有时候，它也像个大罩子，好多外面的事，都挡住了。”
“奏章上写的，跟底下人说的，能一样吗？底下人受了苦，报上去的，又有几句真话能到陛下跟前？”
苏沐看着跳着的灯火，话说得挺平稳。
“所以，陛下才让殿下出来走走，看看。”
李泰没说话，默默听着。他想起父皇送他出宫时说的“多看多听多想”。现在，他好像咂摸出点这几个字的味道了。
天快亮时，苏沐一行人收拾好东西，准备走。苏沐又给了那老头几块盐巴，外加一些铜钱，够他们买点粮对付一阵子。老头不住地说着谢谢，浑浊的眼睛里有了点神采。
村里人远远看着他们，眼神还是那样，木木的，带着点害怕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