柔光,连唇角微抿的弧度,都像极了他说\"唤儿笑起来像衔花的鹿\"时的模样。可当她将自己浸入温水中,指尖抚过喉结的瞬间,镜中人骤然换了风骨:墨发被水浸透后贴在额角,剑眉斜飞入鬓,锁骨处的咒印在水汽中若隐若现,分明是同一副皮囊,却凭空添了三尺疏离,像被月光镀了层冰的远山,可望而不可即。
水面荡起细碎涟漪,揉碎了女子面容,又重塑出男子的英挺轮廓。她望着自己泛红的眼角,想起昨夜梦境里杨源攥着她手腕喊\"唤儿\",那声线里的滚烫情意,此刻却成了刺向心口的冰锥。化作女子时,她能娇嗔着接过他递来的糖糕,任他替自己簪花;现回男身,却只能隔着朝服玉带,叩首唤他\"殿下\"。这副可男可女的皮囊,原是天地赐予的诅咒,让她在爱欲与禁忌之间反复割裂,像被悬在刀刃上的蝶,振翅便要见血。
碎玉在桶底静静躺着,断口处的缠枝纹恰好拼成半朵莲花。她忽然想起杨源曾说\"等你及笄,便以并蒂莲为聘\",那时她正女扮男装陪他习箭,弓弦震得指尖发麻,却笑着应了声\"好\"。如今箭靶还在演武场立着,箭簇却已锈迹斑斑,正如她藏在心底的情愫,未及盛放,便已凋零。水面漫过下颌时,她闭紧双眼,任由温热的水裹住喉间即将溢出的呜咽——原来最遥远的距离,不是生与死,而是站在你面前,却要以另一副模样说爱你。
当他再度抬眼,镜中只剩男子冷凝的眉眼。指尖掠过唇畔,那里还残留着化作女子时,杨源酒后轻吻的温度。可此刻腰间的玉带銙硌得生疼,提醒着他\"林氏少主\"的身份,以及即将到来的太子妃选秀。她伸手捞起碎玉,断口刺破指尖,血珠滴入水中,竟在咒印附近漾起幽蓝微光——那是双生魂灵在共鸣。原来无论化作何种模样,体内藏着的另一个\"她\",始终在觊觎这具躯体,觊觎杨源眼中的温柔。
竹影透过窗棂落在水面,将倒影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。林幻城望着自己在水中忽男忽女的虚影,忽觉这副皮囊不过是副枷锁,锁住了真心,困住了魂灵。化作女子时,她是他心尖的朱砂痣;现回男身,却成了他命中的劫数。或许从相遇那日起,上天便在捉弄他们——用一张可变换的面孔,写一场注定be的戏,让情到深处时,竟不知该用哪副模样说\"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