活下来的是我,张家宝推开我的那一刻,如果他反应再慢零点几秒,或许”
江宁意捧住丈夫的脸,强迫他看着自己:“那些被救活的病人,他们从不问‘为什么是我活下来’,而是问‘我该怎么活’。”
一只蚂蚁爬上轮椅扶手,陆洋看着它绕过自己静止的手指:“可这是战争,不是疾病。”
“有什么区别呢?”江宁意反问,“都是生命与死亡的较量。只不过一个对手是病了的细胞、器官,一个对手是拿着武器的人。”
训练结束的号声响起,远处传来士兵们解散的喧哗。
“我梦见他们,”陆洋低声说,“每天晚上。张家宝,王营长,还有那些我记不住名字的战友他们站在我床边,不说话,只是看着。”
江宁意将丈夫的手贴在胸口:“他们是在守护你。”
“还是索命?”陆洋苦笑,“有时候我觉得,活下来反而是一种惩罚。”
一片乌云短暂地遮住了太阳,林荫道突然暗了下来。
江宁意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包,打开是几块桂花糕。
“尝尝,”她掰了一小块送到陆洋嘴边,“我早上刚买的。”
甜糯的滋味在口腔化开,带着淡淡的桂花香。
陆洋凝视着妻子被阳光描出金边的侧脸,注意到她眼下已经有了可见的青黑。想来自接到消息到能够进医院看自己,她一定熬过了很多难眠的夜晚。
“我是不是很自私?”他轻声问,“只顾着自己痛苦,忘了活着的人也在承受。”
江宁意摇头:“痛苦不是比赛。你的痛不会抵消我的痛,但”她握住陆洋的手,“我们可以一起承受。”
远处有几个伤兵在医护陪同下散步,其中一个失去左腿的年轻战士正尝试用拐杖支撑自己的身体,额头上沁出汗水却还在笑。
陆洋望向天空最亮的那片云,想象着某个调皮的身影正躲在云后偷笑。
他忽然明白,死亡存在于每个被触动过的生命中,存在于每段被改变的故事里,就像那艘永远航行的特修斯之船。
“回去吧,”陆洋轻声说,“我有点饿了。”
江宁意推起轮椅,阳光重新穿过云层,将两人的影子温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