抱着氧气袋的老人用方言喊:“唐娃子,俺家苞谷卖了钱还你!”
三百四十八具被疾病摧折的躯体,如同被飓风刮倒的麦浪,在烈日下一茬接一茬矮下去。
唐辉的瞳孔猛地收缩,心如同被狠狠捶了一拳,整个人激灵灵的颤抖了一下,一种情绪无法抑制的直冲脑门,眼泪顿时涌出。
这一刻,那些日子,所受的所有压力,都值得了!
“别跪都起来!”
他的嘶吼被热风绞碎。
他用力想拉人起来,却拉不起来。
“各位,我受不起啊!”
望着黑压压跪倒一片的人群,唐辉哭着喊,他猛的也跪下,膝盖砸在粗粝的地面上,震起细小的灰粒悬浮在光柱里。
他与三百八十四名患者相对而跪。
两股人潮构成的等高线在此刻交汇,三百四十九个弯曲的脊梁,在沥青地面上烙出深褐的生命线。
《晨报》摄影记者突然放下相机。
取景框里,唐辉的影子被压缩成薄刃,正将他的身躯劈成两半:一半是西装革履的策划者,一半是白衬衫浸透汗水的青年。
镜头自动对焦的嗡鸣中,他想起入行时老师的话:“有些画面,会刺穿所有技术参数。”
陈新在记者中僵成雕像。
他手中的慰问金红包被捏破,百元钞飘落如纸钱。
微博的直播镜头正忠实地记录着这场史诗级对跪——弹幕以每秒千条的速度清空恶意,有人开始刷蜡烛表情。
“要补光吗?”葛喻小声问。
尤然摇头,指腹摩挲着关机键:“这光,我们打不出来。”
几步远的法桐树荫下,许琛的外套拉链拉到顶,双手插兜里,也有些意外的望着这个场面。
他是想利用这些患者的感恩为唐辉洗白,但没想到他们会自发的下跪!
三百四十九人的影子交织成网,将整个时代的悲欣都收束在这方滚烫的水泥地上。
唐辉,今日之后,肉身成圣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