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南的梅雨淅淅沥沥下了半月有余,青石板路上泛着水光。
李浮生坐在临窗的茶桌前,看着对面绣庄的绣娘们三三两两地离去。
唯独靠窗的那个位置,一盏油灯依旧亮着,映出芸娘伏案刺绣的剪影。
\"这位客官,您的龙井。\"茶博士放下茶盏,顺着李浮生的目光望去,\"那是芸娘,绣庄最好的绣娘。”
“听说从前是大户人家的婢女,自己赎的身。\"
李浮生微微颔首。
他注意到芸娘的手指在绷架间翻飞,动作行云流水,却带着一种近乎苛刻的精准。
她的眉头微蹙,唇线紧抿,整个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剑,锋芒内敛却不容忽视。
此女心性坚韧,似有故事。
绣艺精湛非一日之功,想必经历过常人难忍的磨砺。
有趣的是,她绣花时的专注近乎忘我,显是将全部心神寄托于此道。
李浮生轻啜一口茶,决定多留几日。
次日午后,骤雨初歇。
李浮生踱步至绣庄后院,恰见芸娘独坐石桌旁临帖。宣纸上的\"永\"字筋骨分明,最后一捺如刀削斧劈。
\"姑娘这字,颇具风骨。\"
芸娘手腕一顿,墨汁在纸上晕开一小片。
她抬头,眼中闪过一丝讶异,随即恢复平静:\"先生过奖了。\"
李浮生注意到她合字帖的动作带着下意识的防备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
那双手本该柔若无骨,却布满了细小的针痕。
\"我昨日见姑娘所绣《蝶恋花》,蝶翅上的金线用得极妙。\"
芸娘眼中闪过一丝光亮:\"那是真金箔捻的线,一根要劈成三十六股。\"
就这样,李浮生与芸娘渐渐有了交谈。
他发现芸娘谈起刺绣时,眼中会有罕见的神采,言辞也生动起来。
但一旦话题转向她自身,便立刻恢复成那个谨言慎行的绣娘。
五月十三,晴。
芸娘今日谈及刺绣之道,言\"最忌心浮气躁,需如老僧入定\"。
此女将刺绣视为修行,想必是因这方寸绷架是她唯一能掌控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