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岁那年,蔡昭姬第一次见到那个浑身沾满雪屑的男孩。
洛阳的冬夜冷得刺骨,她缩在阿爹的狐裘里,看着门房提着灯笼匆匆跑过回廊。檐角的冰棱被风刮断,砸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。忽然有温热的手指捂住她的耳朵,阿爹的声音从头顶传来:\"昭儿莫怕。\"
透过阿爹的指缝,她看到门槛外蜷缩着一团黑影。那孩子瘦得像只脱毛的猫儿,破布裹着的脚趾冻得发紫,怀里却紧紧搂着半块炊饼。当阿爹俯身抱起他时,沾着雪粒的睫毛颤了颤,露出双黑曜石般的眼睛。
\"他叫展昭?\"昭姬踮脚扒着书案,看阿爹在竹简上刻下新名字。案头的烛火映着男孩清秀的侧脸,他正狼吞虎咽地啃着胡饼,碎渣掉进砚台染成墨色。
五岁的昭姬总爱攥着展昭的衣角。每当阿爹讲授《楚辞》,她便把冰凉的小手塞进展昭掌心,蹭着他掌心的茧子打瞌睡。有次她梦见阿娘哼着江南小调,醒来时发现自己裹着展昭的外衫,发间别着朵蔫巴巴的梅花。
\"展哥哥折的?\"她指着廊下光秃秃的梅枝。
少年耳尖泛红,低头将《孙子兵法》翻得哗哗响:\"是风刮落的。\"
那年腊八,八岁的展昭跟着商队去了幽州。昭姬蹲在书院门口数了十八天马车轮印,终于在某日清晨听到熟悉的脚步声。少年背着比她人还高的行囊撞开院门,蓟北的风雪扑了她满脸。
\"这是貂绒,垫在琴匣里防潮。\"展昭抖开包袱,叮叮当当倒出串狼牙项链,\"马贼头子的,说是能辟邪。\"昭姬刚要伸手,却见他从怀里掏出油纸包,江南的桂花糕早被压成碎末,甜香却染透了《乐经》书页。
七岁生辰那夜,昭姬偷喝了祭酒用的屠苏酒。她摇摇晃晃爬上藏书阁,发现十岁的展昭正在月下舞剑。少年手中的木剑划出银弧,惊起栖在檐角的寒鸦,剑气竟将飘落的雪片削成两半。
\"教我!\"她扑过去拽他衣袖。
展昭手忙脚乱地接住踉跄的小醉鬼:\"女儿家学这个做甚?\"
\"等展哥哥外出时,昭姬就能保护阿爹了。\"她揪住他发带不松手,直到少年无奈地叹着气,把木剑换成竹笛:\"学音律也能护人。\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