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静中观物动,向闲处看人忙,才得超尘脱俗的趣味;遇忙处会偷闲,处闹中能取静,便是安身立命的工夫。”他随手翻了翻,念了一段,慨叹道:“以其年之幼而尽得儒家真味,非常人也。”
顿了顿,皇帝又问:“《论语集注》出到第几册了?”
李宪回答:“第三册。”
皇帝起身,负手来回走了几步,很有些龙行虎步的气度:“据说王三郎要将《中庸》与《大学》从《礼记》中抽出来,与《论语》、《孟子》合为‘四书’并为之集注。这可是诸多大儒都不敢触碰的大事件,他居然还真就做了,不但做了且做成了……好厉害……”
李宪是个合适的捧哏,恰到好处的附和:“官家所言甚是,年前第一册《论语集注》问世时,东京士林一片哗然。不过有衍圣公府和程伊川、潘延之、周季老等大儒为其张目,士林的反弹声弱了许多。后续的二、三两册推出后,文坛更是失声了,想来是王三郎写的东西确实站得住之故。”
“何止是站得住?李阿公武功了得,文人的事不甚了然。立德立功立言,文人三不朽也。古往今来,文人不计其数,然可谓不朽者寥寥。王棣虽为弱冠少年,便立不朽之业,其后又该如何?又能如何?不可估量也。”皇帝实则十四岁,在朝会时只是摆设,好似朝堂之上吉祥物亦或花瓶,御极六载,只不过是提线傀儡,发声不得,此刻却是老气横秋,极有主见,胸藏丘壑,与平素判若两人。不过,大概也只在“李阿公”面前方会如此,毕竟少年心性,自有峥嵘。
李宪面露愧色:“老臣愚钝。”
彼此宦官在皇帝与后妃面前自称“臣”或“小人”、“小的”,视情况而异,并非是“咱家”、“奴婢”甚至“奴才”。
赵煦摆摆手,略过此节,忽而失笑道:“王棣都要为四书集注了,这本经、兼经焉有不通之理?今科贡举的头两场倒是占了大便宜。‘生财有大道’……且看他如何答题吧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