蓝,像电子厂的流水线。当警察拿出染血的旗袍照片时,常秀芳摸着左耳垂的疤说:“以前总想着,等孩子大了,日子就会好起来。后来发现,有些男人就像生锈的钉子,扎在肉里只会越烂越深。”
看守所的床板有股霉味,却比家里的炕干净。常秀芳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渍,形状像极了女儿画的太阳。她想起最后一次给女儿梳辫子,女儿摸着她手腕的淤青问:“妈妈的手链怎么每天都变颜色?”她笑着把辫子绕成蝴蝶结,说:“这是妈妈跟月亮借的颜料。”现在月亮还是那个月亮,却照不亮出租屋的炕,只照亮看守所铁窗的栏杆,像排整齐的刀疤。
庭审那天,苏州下着蒙蒙细雨。常秀芳看见聂家人坐在旁听席,婆婆用手帕捂着嘴,不知道是哭还是嫌法庭的消毒水味。法官问她有没有最后陈述,她望着窗外的法桐树,叶子上的雨珠滚成串,像极了巷口小馄饨汤里的葱花。“我只是想让他知道,”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旷的法庭里回荡,“女人不是案板上的肉,想剁就剁。”
散庭时,法警递来一封女儿的信。常秀芳摸着信纸上的泪痕,忽然想起分尸那晚,她把染血的旗袍塞进了行李箱。现在女儿说,旗袍已经洗干净,收在衣柜最上层,等她回家穿。可她知道,有些东西洗不掉,就像聂明辉留在她身上的疤,还有那些年的辱骂,早跟血肉长在了一起。
梅雨季结束的那天,看守所的玉兰花开了。常秀芳望着铁窗外的蓝天,忽然觉得,月光下的行李箱虽然沉重,却比装满辱骂的家干净得多。她摸了摸手腕上的淤青,这次的伤,或许能在牢里慢慢养好,而心里的伤,就跟分尸时的锯子声一样,虽已远去,却在记忆里刻下了永远的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