光中,玄色锦袍的身影负手而立,腰间玉带悬着的麒麟纹玉佩在风中轻颤。孟书康浑身一松,险些跌坐在地——是王爷,他胸前银鳞甲胄还沾着晨霜,身后十二名暗卫呈扇形排开,靴底的血迹在青砖上踩出暗红脚印。
“六弟”皇帝终于抬头,声音里有压抑的颤抖。
王爷向皇上行礼,目光径直落在孟国舅身上:“国舅爷昨夜子时初刻进的丞相府,卯时正分调动五城兵马司,半个时辰前让人往西市粮行运了十二车硝石——”他忽然轻笑,指腹摩挲着腰间剑柄,“若本王没猜错,此刻西市栈房该有火星子了吧?”
苏丞相的冷汗浸透中衣。他算到了太皇太后会被请入朝堂,算到了皇帝会被震慑,却唯独漏了王爷竟能在兵变之际神不知鬼不觉截断他的火攻之计。孟国舅踉跄半步,撞翻身后烛台,火苗窜上帷幔的噼啪声里,他忽然惨笑:“原来原来你早就盯着我们”
“不是盯着你,是盯着这颗妄图翻天的野心。”王爷踏过满地狼藉,靴跟碾碎苏丞相掉落的密信,“三个月前你往西北军粮里掺沙,皇上便知迟早有这一日。”他忽然停在孟书康面前,抬手虚扶:“起来吧,你父亲的事,自有国法论处。”
孟书康抬头,只见王爷眼中掠过一丝复杂——是对他爹的叹息,还是对朝堂倾轧的厌倦?
太皇太后忽然剧烈摇晃,被贴身女官扶住时,望着王爷的目光已带悔恨:“瑜儿哀家错了,哀家错怪你了”
“太后不必多言。”王爷转身,声音轻了几分,“臣此来,只为护陛下周全。至于其他——”他扫过满地跪伏的大臣,“待平定西市火情,再请陛下亲审吧。”
殿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,应是羽林卫已控制了各处要道。孟书康望着父亲被暗卫押解着走过,忽然发现他鬓角竟已全白——那个总在深夜教他读《周律疏议》的严父,终究还是输给了执念。
帷幔上的火被扑灭了,殿中弥漫着焦糊味。皇帝从龙椅上站起,一步步走下台阶,忽然对着王爷深深一揖。王爷急忙扶住,两人目光相触,俱是无声。有些话不必说——那些在暗夜里传递的军报,那些被截下的毒酒,那些埋在乱葬岗的密探,此刻都化作殿角未灭的残烛,明明灭灭,照着这趟过血与火的君臣之谊。
孟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