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盯着三丈外青砖上那道扭曲的阴影——吴仁安的脖颈正以活人难及的角度后仰,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成三头六臂的夜叉模样。
寅时的梆子声救了药童。
吴仁安收势时踏碎两片屋瓦。
飞溅的碎瓷在药童脚边碰撞。
待脚步声彻底消失。
药童才敢从霉变的陈皮堆里爬出,后襟粘着的蜈蚣干尸正落出半截碎壳。
晨光初现时,药童蹲在井台边清洗捣药杵。
水面倒映着他刻意低垂的眼帘——吴仁安正在东墙晾晒毒蛾残翅。
琥珀色的指甲不时闪过微光。
“师兄昨夜睡得可好?”
药童将浸透的衣袖拧出紫黑色汁液,“西厢房顶的瓦片”
“暴雨打落的。”
吴仁安截断话头。
药碾突然发出刺耳摩擦声。
药童瞥见他虎口结痂的伤口正渗出靛蓝,忽然抓起把断肠草:“这筐毒草要入地字号柜吧?”
指尖状若无意地抚过柜门抓痕,“还是说该放进暗格?“
铜药匙坠地发出叮铃脆响,吴仁安碾碎了三颗马钱子。
药童弯腰拾钥匙时,后颈突然触到冰凉的指甲——那截琥珀色正抵着他大椎穴,细密的霜纹顺着衣领爬上皮肤。
“你看到了。”不是疑问。
大抵是质问…诘问之类的。
药童喉结滚动,袖中滑出那片蓝翅蝶残翼:“昨夜子时三刻,晒药场东角。”
他感觉大椎穴的压力骤增,却强撑着咧嘴,“师兄的鹰爪功和陆师父的铜人图不太一样呢。”
僵持被晨扫声打破。
吴仁安收手时,药童袖口多了个硬物——是半块雕着虎纹的犀角,浸过毒蛾汁液的表面正渗出翡翠色。
“申时三刻,城南土地庙。”
吴仁安碾碎最后粒马钱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