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赶回洛阳那日,正碰上太医令从寝殿退出来,官袍下摆沾着黑血。二哥在廊下拦住我,身上熏香呛得人头晕:\"三弟在地方上逍遥够了?\"他指尖捻着串佛珠,我突然发现他腕子上有道疤,和从珂的一模一样。
九月九日重阳宴,阿爹强撑着登了齐云楼。赏菊时突然抓着我的手按在栏杆上,枯枝似的手指硌得生疼。楼下禁军的明光铠映着夕阳,远处邙山起伏如卧龙。老人嗓子里拉着风箱:\"三郎去邺都\"话没说完就咳出血来,溅在御赐的黄金甲上。
三日后诏书下来,封我镇州节度使,二哥监国。离京那天下着冷雨,从珂在长乐坡送我。他官袍被雨打湿了也不在意,忽然解下佩刀塞给我:\"拿着,河北那帮军汉就认这个。\"我摸着刀柄上缠的旧麻绳,想起十二岁那年他教我射箭,也是这般不由分说。
邺都的北风刮人脸,我在城楼上见过契丹的游骑。有天巡营回来,看见案头堆着洛阳来的邸报,说二哥在禁苑修了座摘星楼。正发愣时,亲兵慌慌张张闯进来:\"殿下!京城八百里加急!\"蜡封撕开时划破了手,血滴在\"秦王从荣反\"五个字上,晕开像朵红梅。
腊月里的邺都城头飘着盐粒子,我把从珂给的佩刀横在案头,盯着洛阳来的急报看到三更天。火盆里的炭爆了个火星,惊得亲兵冲进来拔刀,刀刃上映出我发青的脸。二哥带着龙骧军围了皇城,说父皇病重是曹皇后下毒——这话倒像是他能编出来的。
天亮时我抓着虎符去点兵,校场上黑压压跪了一片。河北军这些年在契丹人刀口下滚过来的,见着年轻主子眼皮都懒得抬。有个络腮胡子的都指挥使歪着脖子笑:\"殿下要带俺们去洛阳看花花世界?\"底下哄笑炸了锅,我攥着刀柄的手直冒汗,突然想起从珂说过的话,抡起佩刀劈在将旗柱上,木屑崩了那汉子满脸。
\"不想去的现在就滚!\"我嗓子劈了叉,\"等秦王进了洛阳宫,你们老婆闺女都得去浣衣局刷马桶!\"这话是从珂当年在汴梁骂贪官的话,没想到记得这么清楚。校场突然静得能听见旗子猎猎响,络腮胡子抹了把脸,扑通跪下来把脑门磕得砰砰响。
带着五万兵马走到黄河渡口那日,洛阳又来了消息。传信的驿卒嘴唇冻得发紫,从怀里掏出沾血的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