都称帝的消息传来时,我正在后院背《孝经》。二哥一脚踹开门,金冠上的珠子甩得噼啪响:\"爹当皇帝了!咱们都是皇子了!\"我手里的竹简啪嗒掉在地上,忽然想起母亲坟头的荒草该有人拔了。
搬进洛阳宫那天,我在宣仁门摔了个跟头。朱漆门槛足有半尺高,绣着团龙的袍角绊住了脚。后头跟着的宦官要来扶,被从珂瞪了回去。他拎小鸡似的把我提溜起来,低声说:\"记着,在这儿摔了跤得自己爬起来。\"
阿爹在含元殿上封赏群臣,二哥得了宋王,我封了个洋州节度使的虚衔。从珂跪在丹墀下接圣旨时,我瞧见他后颈有道新疤,像是箭伤。退朝时他故意走在我旁边,靴子上的马刺刮得地砖滋啦响:\"三郎现在该学着看舆图了,洋州往南三百里就是蜀地。\"
没过几天曹皇后把我叫去立政殿。熏炉里飘着龙涎香,她染着蔻丹的指甲划过我脸颊:\"三郎如今是皇子了,该有个正经营生。\"第二天我就被塞进崇文馆,跟二十几个宗室子弟听老学士讲《贞观政要》。窗棂外头,从珂带着神武军操练的呼喝声一阵阵飘进来。
长兴二年我十六岁,阿爹突然把我叫到思政殿。案头上堆着山高的奏折,他揉着太阳穴说:\"三郎去河南府历练历练。\"我跪在地上还没应声,二哥就闯进来嚷嚷:\"父皇,儿臣愿为东都留守!\"阿爹抓起镇纸砸过去,二哥躲得快,白玉狮子擦着耳朵飞出门槛,在廊柱上摔得粉碎。
从洛阳到汴梁走水路要三天。我在船上吐得昏天黑地,从珂骑马沿岸跟着,隔半日就让人送腌梅子过来。到任那天正赶上黄河秋汛,府衙前头乌泱泱跪了几百灾民。老长史拽着我袖子说\"殿下不可轻动\",我从粥棚里舀了勺掺沙的粟米,烫得摔了陶碗。当夜从珂带着亲兵冲进官仓,揪出个脑满肠肥的仓曹参军,天亮时衙门口的血迹冲了三遍才干净。
在汴梁这两年,我学会看河道图,知道怎么查漕粮账本,倒是把《孙子兵法》忘了个干净。每年冬至回京述职,二哥在宴席上总笑我身上有鱼腥味。有次从珂喝多了,把酒樽往案上重重一磕:\"三郎治下的漕运,比某些人养的斗鸡强。\"二哥当场摔了筷子,被曹皇后厉声喝住。
长兴四年秋,阿爹的咳疾重得厉害。我从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