榻边药炉里飘出的苦涩。
五更鼓响时,父亲的手突然垂落。我怔怔望着御榻旁那架破损的屏风,上头绘着的蓬莱仙山被烛火映得影影绰绰。母妃的哭声在殿外响起,像极了那年寒冬的北风。王守澄捧着黄绫诏书进来时,我注意到他鱼符上的银链换了新的。
登基大典那日,我在太庙前摔了玉圭。礼官唱喏声里,我望着祖父的牌位,忽然想起元和七年那个蝉鸣聒噪的午后。三哥被拖走时,有片柏树叶落在他染血的衣襟上,像极了此刻飘落在十二章纹冕服上的槐花。
紫宸殿的龙椅比想象中冰凉。我时常在五更天被朝会钟声惊醒,手指还残留着锦被的温热,掌心却已经攥着沉甸甸的玉圭。元和十五年的第一场春雨来得蹊跷,檐角铁马在细雨里叮咚作响,我望着丹墀下跪拜的群臣,忽然发现他们的幞头都蒙着层灰蒙蒙的水汽。
\"陛下,河朔三镇又递来请封的表章。\"杜元颖捧着象牙笏出列时,袖口沾着的香灰簌簌而落。我数着他幞头两侧的垂脚随说话频率摆动的次数,直到王守澄的咳嗽声从蟠龙柱后传来。这个枢密使如今总爱穿玄色圆领袍,腰间鱼符换成了鎏金雕花的。
\"准了。\"我听见自己说。珠帘后的母妃突然发出声短促的冷笑,她发间那支九尾凤钗的流苏晃得我眼晕。退朝时经过思政殿,瞥见父亲用过的鎏金漏刻还在滴水,铜壶里浮箭的刻度却已经模糊不清。
那年端午的龙舟赛出了岔子。我在蓬莱殿前新建的马球场挥杖击球时,坐骑忽然惊蹶。倒地那刻,我清楚听见左腿骨断裂的脆响,混着场边宫娥的尖叫,竟有几分像元和七年那截折断的玉带。御医署正跪在龙榻前施针时,王守澄端来碗漆黑的药汤:\"这是终南山道长炼的续骨丹。\"
药渣在青瓷碗底凝成诡异的八卦图案,我盯着床边山河地理屏风上抖动的烛影,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抓着我的那只手。药效发作时浑身血液像在沸腾,恍惚间看见三哥李恽站在幔帐外,衣襟上还沾着那年夏天的血渍。
腿伤养了月余,我开始离不开丹药。每日寅时三刻,会有小黄门捧着鎏金托盘跪在寝殿外,上头白玉碗里盛着新炼的\"长生露\"。这日我正就着崔才人的手饮药,忽听得外头喧哗。王守澄疾步进来时,腰间新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