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食\"。
八月十五本该赏月,陆姑姑却端来碗黑黢黢的汤药。\"陛下该有子嗣了。\"她捏着我鼻子灌药的动作,和十年前喂我吃蜜枣时一模一样。斛律皇后在帘子后头绞帕子,她嫁给我三年,肚子还是平的。后来药渣被冯小怜养的白猫舔了,那畜生死时七窍流血,毛色却油亮得像抹了桂花油。
高恒出生那夜雷雨交加,接生嬷嬷从冯小怜帐子里端出来的血水,把白玉砖染成了玛瑙色。我抱着襁褓站在廊下,雨点子砸在鎏金螭首上,溅起的水雾模糊了太极殿的飞檐。陆姑姑突然跪下来扯我袍角:\"陛下快看!小皇子手心有粒朱砂痣!\"后来钦天监说这是\"日月重光\"之相,我却总疑心是碗毒药留下的烙印。
周军攻破平阳城那天,我在华林园造\"贫儿村\"。太监们扮成乞丐在茅草棚里要饭,我穿着破麻衣挨家挨户讨粥喝。冯小怜当垆卖酒,把十年陈的兰生酒倒进阴沟。玩到兴头时,尉相愿浑身是血闯进来,头盔都被劈成两半。\"陛下!韦孝宽带着冲车在撞城门了!\"我往他嘴里塞了块麦芽糖:\"急什么,等朕喝完这碗馊粥。\"
真正逃出邺城那日,朝阳把城墙染得像块凝血。冯小怜的妆奁洒在朱雀大街,胭脂盒被马蹄踏碎,空气里飘着甜腻的蔷薇香。高恒的哭声噎在喉咙里,这孩子死死攥着从我腰间扯下的龙纹佩,玉璧边缘把他的掌心割得血肉模糊。转过鼓楼时,我回头望见太极殿顶的鸱吻正在冒烟,忽然想起十五岁那年在此处放的火鸢。
渡黄河那夜,艄公的船桨惊起一滩鸥鹭。冯小怜说这是不祥之兆,非要我射杀所有白鸟。箭囊早就丢在路上了,我把玉带钩掰下来当弹丸。有只受伤的苍鹭坠在船头,琉璃色的眼珠映出我散乱的发冠。高阿那肱说这是斛律光变的妖怪,一脚把鸟尸踢进漩涡,水面泛起血沫时,我恍惚听见有人唱《敕勒歌》。
被围困在青州驿站那半月,我们吃光了马匹和皮靴。冯小怜把她最爱的孔雀氅煮了,金线在沸水里蜷成死蚯蚓。高恒饿得啃窗框,木刺扎得满嘴是血。我记得那夜特别冷,守军杀了最后两匹战马,马头扔在雪地里,眼珠子被乌鸦啄去后,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窟窿。
宇文邕的骑兵追来时,我正在野庙里抓虱子。供桌上的观音像缺了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