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,被连夜送进宫时还裹着契胡人的羊皮袄。
永安三年春天,城外的柳树刚抽芽,尔朱荣又要带兵去晋阳。临行前他照例来辞行,靴子上的马刺在青砖上划出火星。\"陛下最近气色不错。\"他捏着我下巴左右打量,像在相马市挑牲口。我咽下喉头的血腥味,笑着把新纳的郑嫔推到他跟前:\"大将军劳苦功高,此去\"
那天夜里我在宣光殿摔碎了所有能摔的东西。郑嫔缩在墙角发抖,她不知道我早就在她枕边藏了砒霜。温子升摸黑进宫时,我正用碎瓷片划掌心,血滴在尔朱荣刚进献的波斯地毯上。\"不能再等了。\"这个以文采着称的舍人声音发颤,\"并州传来消息,尔朱兆在招兵买马。\"
杀尔朱荣那日,天阴得能拧出水来。我特意让皇后亲手做了酪浆,她不知道我在金盏边缘涂了剧毒。辰时三刻,宫门吱呀作响,尔朱荣照例带着三十亲卫进宫。他今天穿了新制的锁子甲,走动时哗啦作响。\"听说陛下得了匹大宛马?\"他大咧咧往榻上一坐,佩刀哐当砸在案几上。
我数着他喝到第三盏时,温子升捧着讨伐葛荣的捷报进来。这是约定好的暗号。尔朱荣刚展开绢帛,埋伏在屏风后的刀斧手就扑了出来。我记得最清楚的是他最后那个眼神——不是愤怒也不是惊恐,而是货真价实的困惑,好像猛虎被兔子咬断了喉管。
可惜我漏算了尔朱兆。这个契胡莽夫带着五千轻骑冒雪南下时,我的亲卫还在为谁当羽林统领扯皮。城破那日特别冷,我抱着传国玉玺缩在御书房,听见尔朱兆的狼牙箭钉在门板上。温子升劝我扮成太监逃走,可我知道,从河阴那滩血开始,这出戏就只能用更多的血来收场。
他们把我拴在马后拖过结冰的洛水时,我竟想起十五岁那年上巳节。我和几个堂兄弟在河畔斗草,元颢的玉佩掉进水里,我扑通就跳下去捞。那时水真清啊,能看见指缝间游过的小银鱼。不像现在,嘴里全是血冰碴子,睫毛上凝着霜。尔朱兆说要带我去晋阳\"做客\",可他捆我的牛筋绳打了死结,勒得腕骨都快断了。
三棵枯槐立在永宁寺门前时,我终于见到了尔朱世隆。这个总躲在兄长阴影里的男人,此刻正用我的龙袍擦剑。\"陛下知道什么叫五马分尸吗?\"他说话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