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接下来的日子,太极殿的烛火总要燃到子时。我蹲在屏风后头,看母后和几位辅政大臣吵得面红耳赤。李崇将军主张派兵镇压,崔光说该安抚,元叉叔叔拍着桌案骂他们是书呆子。有回吵得狠了,母后抓起砚台砸过去,墨汁溅在《禹贡地域图》上,把黄河染成了黑水。
十三岁那年,我终于有了自己的寝殿。搬出显阳宫那日,母后站在廊下看我收拾书匣。她伸手要摸我发冠,我下意识偏了偏头。那只戴着翡翠护甲的手僵在半空,最后落在小黄门捧着的铜盆沿上。\"皇帝长大了\",她说这话时带着笑,可我觉得比腊月的冰棱子还冷。
亲政的事是元叉先提的。那日围猎回来,他在马背上凑近我说:\"陛下可知"牝鸡司晨"的典故?\"我攥着缰绳没吭声。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,想起白日里射中的白狐,眼睛瞪得老大,血把雪地染得斑斑点点。三个月后,母后突然说要往瑶光寺礼佛,我站在城楼上看着凤辇远去,手心全是汗。
真正执掌朝政才知道,奏折上的朱批比射鹿难多了。南边的梁军犯境,北边六镇闹饥荒,国库空的能跑马。那日朝会上,我让度支尚书报账,老头子捧着笏板抖得像风里的枯叶。散朝后躲在西暖阁摔了茶盏,碎瓷片蹦到脚边,倒把自己吓一跳。元叉叔叔半夜带着酒来,说陛下该立威了。我灌下半壶浊酒,喉咙火烧似的疼。
第一次杀人是在秋决日。刑部报上来十二个贪墨的县令,我勾了五个名字。监斩官回来复命时,我正吃着冰糖燕窝。他说有个犯人临刑前喊\"陛下明察\",银匙撞在碗沿上,溅了奏折一身甜水。当夜梦见血淋淋的人头在丹墀上滚,惊醒时值夜的宫娥在打瞌睡,烛花爆得噼啪响。
母后回宫那日,正赶上我在宣光殿考校宗室子弟。门帘突然被掀开,她穿着素色袈裟走进来,满屋子人跟见了鬼似的。我手里的《孙子兵法》\"啪嗒\"掉在地上,书页让穿堂风刮得哗哗响。\"皇帝治国辛苦\",她笑着捡起书,指甲在\"虚实篇\"上划出深深一道痕。
朝堂开始分成两派。元叉带着鲜卑旧臣,母后身边围着汉人士族,每日奏折里夹枪带棒。有回为着漕运的事,两拨人在殿前撕打起来,玉佩金冠滚了满地。我坐在龙椅上数他们扯断了几条绶带,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