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甩开他的手:\"走去哪?\"密道口的火把映着他的脸,那道鹞子刺青在抽搐:\"总比死在这儿强\"
我们还没跑到神虎门,就被萧绎的部将抓住了。王僧辩的银枪指着宋子仙咽喉时,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悍将突然跪下:\"末将愿降!\"我站在阶前看着他们,忽然想起两年前那个雪天,父亲的血也是这样溅在青砖地上。
萧绎没有杀我。他把我关在江陵的行宫里,派了重兵把守。秋雨绵绵的夜里,我听见更夫敲着梆子走过长街,那声调和建康城的截然不同。有个老宫人偷偷告诉我,侯景的首级被送到江陵时,百姓往上面泼粪,蛆虫从眼眶里钻出来。
承圣元年冬,我染了风寒。咳嗽时胸口像塞了团棉花,太医开的药总不见效。腊月初八,窗外忽然传来喧哗。侍卫统领闯进来时,盔缨上的冰碴簌簌直掉:\"湘东王有令,送陛下送公子去津阳门。\"
渡口的北风像刀子。我被推上船时,看见船舱里还有三个瑟瑟发抖的少年,都是萧家宗室。艄公撑篙离岸时,江面上漂来零星的河灯,和十四岁那年在江陵渡口见到的一模一样。
船行至江心,舱门突然被钉死。我听见斧头砍斫船板的声音,混着浪涛拍打船舷的轰鸣。江水涌进来时,最先漫过脚面的是当年在太极殿吐过的胆汁的苦味。最后一眼望见的是舱顶的裂缝,透进来的一线天光里,有柳絮在飘。